5、扬雄
长安城的冬夜,扬雄蜷在破絮里呵手,竹简摊了满榻。
油灯将尽时,忽然有人叹息:“何苦呢?”
他抬头,屋里并无他人。窗外积雪映着微光,案头《太玄》的手稿堆了三年,仍然残缺不全。
“玄之又玄,”那声音像从自己心底发出,“纵是写成,谁人能懂?”
扬雄握笔的手顿了顿,墨滴在简上。是啊,朝廷不重用,同僚笑他迂腐,连妻儿都埋怨——别人着书为求功名,他倒好,钻这些天地乾坤的虚理,换不来半斗米。
可有些问题生了根,就必须长出答案。为什么星辰不乱序?为什么草木知春秋?天地间一定有个根本的道理,像线穿珠,把万物串成一体。他要找到那根线。
灯灭了。他摸黑躺下,手心还残留着竹简的凉意。
朦胧中,他看见自己在旷野上走,怀里抱着一团模糊的光。走着走着,那光越来越沉,压得他喘不过气。忽然喉头一甜,竟吐出一只白凤来!
凤凰展翅,翎羽洒落银辉,盘旋着落在他怀中那团光上。光渐渐清晰了,正是他未写完的《太玄》。凤凰长鸣一声,化作万千光点渗入书简,那些难解的卦象忽然自己流转起来,乾、坤、震、巽……排列成星辰般的图案。
他猛然惊醒。
天还没亮,但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扑到案前,提起笔,那些卡住数月的话汹涌而出。不再是苦苦推敲,而是从心里流淌出来——原来真正的“玄”不在天上,在人心对天地的感应里;真正的“传”不是文字,是那个愿意在寒夜里追问根本的人。
三年后,《太玄》成书那日,长安落了场罕见的春雪。扬雄站在院中,任雪落满肩。有年轻学子冒雪而来,躬身求教:“先生为何能坚持?”
他想起那个梦,想起无数个几乎放弃的夜晚,最后只说:“因为问题本身,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就像那只白凤凰——它从来都在,只在人呕心沥血、掏空心智的刹那,才会破茧而出。最深的道理往往在最苦的求索尽头闪现,而那个愿意为虚无之事受苦的人,本身就成了实有的灯盏。
世人总问值不值得,却忘了有些火种注定要在黑暗中保存。当你为一缕星光熬红眼睛时,整个星空正在你眸中慢慢苏醒。
6、刘向
天禄阁的烛火,又亮了一整夜。
刘向揉揉干涩的眼,竹简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已经是第七个夜晚了——这些先秦典籍在战火中散佚、错讹,他要从断简残编里拼出历史的真相。
更鼓敲过三响,他忽然听见拐杖点地的声音。
笃。笃。笃。
一个黄衣老人不知何时站在阁内,藜杖在手,白发如雪。
“先生找谁?”刘向起身。
老人不答,走到他案前,手指点在一处断简上:“这里,不是‘丙戌’,是‘丙寅’。”
刘向细看——果然,模糊的墨迹被虫蛀缺了一角,他推断了许久。可老人怎么一眼看出的?
“还有这里,”老人又指,“‘天子’二字是后人妄加,原文应是‘王’。”
烛火爆了个灯花。刘向忽然深施一礼:“请先生教我。”
老人笑了。那一夜,藜杖点在简上,如星点灯。他说夏朝的月色,商朝的龟裂,说老子出关那天的紫气,孔子绝粮时的弦歌。历史不再是死文字,而是在杖尖活过来的山河岁月。
鸡鸣时,老人起身告辞。
“先生是谁?”刘向追到门边。
老人回头,眼里有星辰流转:“我是每一个在黑夜中传火的人。”说罢步入晨雾,消失不见。
刘向站在阶前,忽然懂了——没有凭空而来的指点,只有虔诚唤来的回响。这七夜不熄的烛火,这埋首尘埃的专注,本身就成了召唤。
多年后,刘向主持校勘的《战国策》《楚辞》流传后世。有人问起天禄阁的传说,他总指着满架典籍说:“你看,每一卷里都有一盏灯。”
而那些灯,只在最深的夜里,才会为最专注的眼睛亮起。
所有精诚所至的深处,都有回音。无论是一瓮等待东风的酒,一部呕心沥血的书,还是一盏校勘古籍的灯——当你用全副心神去叩问时,整个世界都会温柔应答。坚持本身,就是天地给你的第一句回话。
7、袁安
阴平县有口深潭,百姓叫它“冰死潭”。
这潭怪得很,六月三伏天,潭心还浮着锅盖大的冰坨子,白气森森往上冒。到了春秋两季更邪门——明明晴空万里,潭里会突然卷起黑风,拳头大的冰雹喷泉似的射向天空,能砸烂十里庄稼。县志写了三百年:“雹渊不祥,莫可消除。”
袁安上任那天,老主簿指着城外黑压压的潭口:“大人,前任县令试过填潭、祭潭、绕道修渠,都没用。百姓都说,这是阴平县的命。”
年轻的县令没说话。他走到潭边,伸手探了探水——刺骨的寒顺着指尖往心里钻。一个老农蹲在田埂上哭,冰雹把他家最后一茬麦子砸成了绿泥。
当夜,袁安做了件让全县哗然的事。
他把县衙大堂清空,换上粗布衣,在正中铺了张草席。寅时一到,他跪在席上,朝着雹渊方向深深叩首。主簿慌忙来扶:“大人使不得!哪有朝廷命官跪天跪地的道理?”
袁安摆摆手:“不是跪天地,是跪百姓这三百年受的苦。”
从那天起,每天寅时,袁安雷打不动跪在草席上。不念咒、不画符,只是闭着眼,把县里每个人家的苦难在心头过一遍:东村王寡妇被砸漏的屋顶,西乡陈铁匠家绝收的菜地,南坡那群饿得哇哇哭的孩子……想到深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眼泪砸出一个小洼。
第七天,师爷忍不住劝:“大人,诚心天地可鉴,可这雹渊……”
“不是雹渊的问题。”袁安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是我的问题。”
全县愕然。
袁安发布告示:一、减赋三年,补受灾户;二、开官仓设粥棚,他每日同食;三、县衙所有用度减半,省下的钱全修防灾渠。最重要的是第四句:“灾异起,牧守之过也。安德薄,致苦黎民。”
百姓看着这个每天跪完草席就去修渠的县令,看着他捧粥碗的手磨出血泡,看着他半夜还在田埂上琢磨改种耐寒作物。慢慢地,有人跟着他跪在草席后面,一个,十个,一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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