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都尉腰间佩刀“仓啷”出鞘,寒光乍泄间,又重重归鞘,声如雷霆滚过:“阻挠御常寺查勘邪祟,按律——可当场诛杀!”
这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赵庆欢脚边两条细犬吓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窜到墙角,伏在地上浑身筛糠,连抬头的勇气都无。
四围百姓先是被这杀气震得死寂,连呼吸都忘了,下一瞬,眼底齐齐迸出快意的光——这赵庆欢仗着陈家势力横行丰阳,欺男霸女的事做了不知多少,今日总算有人敢治他!众人死死攥着拳头,强压着喝彩的冲动,只任由胸腔里的畅快翻涌。
赵庆欢脸上的嚣张还未褪去,脖颈间已绽开一道血线。陈润之瞳孔骤缩,疯了似的扑上前抱住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按在伤口上,却堵不住喷涌的鲜血,温热的血珠顺着指缝淌下,转眼染红他胸前的锦袍。“庆欢!庆欢!你睁眼看看我!”他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平日里的镇定城府,此刻碎得片甲不留。
漕帮邓帮主脸色“唰”地褪尽血色,下意识后退三步,腰间短刀“哐当”撞在腰带上,却浑然不觉,只直勾勾盯着地上的血,喉结剧烈滚动。
那伙粮商更是魂飞魄散,刘掌柜首当其冲,两腿一软“噗通”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一股腥臊从裤裆间漫开,却连遮掩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只会喃喃念着“完了……完了……”
四下原本喧嚣的百十个槽帮汉子,亲眼见赵庆欢就这么被砍了,这才真信朝廷动了刀子。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前头的人被后头推搡着,连连后退,不知是谁先“哐当”一声扔了手里的棍棒,紧跟着便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兵器撒了一地。
转眼间,人就跑散了大半,街道霎时空荡了许多。剩下那几十个面面相觑,你瞧我,我瞧你,谁也不敢再留,一扭身,跟着也扎进了巷子深处,没了踪影。
见槽帮众人作鸟兽散,士兵们毫不迟疑,当即转身,阵型变换,如铁流般涌向陈家粮仓大门。盾牌手疾步抢前,弩手紧随其后,冰冷的箭矢瞬间指向门前那群脸色煞白的护卫。为首的统领踏前一步,声音如铁石相击,炸响在僵凝的空气里:
“弃械!伏地!抗者,立斩!”
一众护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手脚抖得不成样子,闻此厉喝,哪敢有半分迟疑。只听“哐当”、“噼啪”一阵乱响,手中刀棍被慌不迭地扔了一地,所有人忙不迭扑倒,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另一边。陈润之瘫坐于地,锦袍浸透血污,怀中赵庆欢的身体已彻底冰冷。他抬头看向乔都尉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又掠过冯泰、裴玄素,最后定在面色如铁的乔都尉身上,仿佛第一次看清,自己这大半辈子在丰阳经营的“势”,在真正的“力”面前,不过是沙上之塔。
乔都尉提着沾着血迹的横刀上前半步,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每个人心上:“陈家与漕帮聚众持械,围困钦使,形同谋逆。“他眼露凶光的看向邓帮主,”槽帮帮主——”
漕帮邓帮主浑身一颤,脸色煞白,竟“噗通”跪了下来,连连叩首:“上官饶命!小人是猪油蒙了心!是陈家让小的带人来……来壮壮声势!绝无反抗朝廷之心啊上官!”
“壮声势?”乔都尉冷笑一声,目光如刀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邓奎身上,“持刀械围困钦使,一句‘壮声势’便能揭过?今日在场所有持械者,皆押入县衙大牢,听候发落。槽帮帮主,你身为主事,罪加一等。是现在就地处斩,以儆效尤,还是戴罪立功,给你条生路,自己选。”
邓奎魂飞天外,猛地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小人戴罪立功!万死不辞!求上官开恩!”
“好。”乔都尉转向面无人色的刘县令,“刘县令,丰阳县父母官。漕帮众犯,由你县衙收押,可能办妥?”
刘县令早已两股战战,此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声道:“能!能!下官这就拘押!绝不放走一个!”他扯着变调的嗓子,对身后的捕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锁了!全部锁了!”
捕手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上前缉拿登奎和一众护卫。众人哪敢反抗,任由摆布。顷刻之间,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场面,便已经在乔都尉一众将兵的控制之下。
裴玄素此时上前,对失魂落魄的陈润之道:“陈掌柜,事已至此,粮仓,是自行打开,还是由我等破门?”
陈润之浑身一颤,缓缓松开怀中的尸身,任由赵庆欢滑落在地。他抬起头,脸上血污、泪痕与尘土混在一处,平日里的精明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一片死灰。他看向那扇紧闭的粮仓大门,又看了看周围百姓眼中未曾熄灭的、带着恨意与期盼的目光,最后,目光落在乔都尉腰间那柄刚刚饮血的刀上。
他惨然一笑,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开……开仓吧。”
沉重的粮仓大门在“嘎吱”声中,被陈家管事颤抖着推开。
冯泰与裴玄素当先步入,玄阳子紧随其后,乔都尉按刀在门口警戒。
三人刚进去,门口围观的百姓便“嗡”地一声议论开来,你推我搡,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纷纷猜测着里头究竟能查出什么名堂。人群里的卢三郎正全神贯注盯着粮仓大门,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卢三郎。他猛一回头,见是老吴几个,正焦急地冲他招手。老吴扯着嗓子喊道:“卢老三!还戳在这儿作甚!时辰眼瞅着就到了,官家的粮船就要进码头!”
这话被旁边人听了去,一个须发花白的老汉立刻凑过来,将信将疑地问:“官家的粮船……真能来?”
卢三郎闻言,脸上露出些笃定的笑,扬声答道:“那还能有假?县衙特意点了我们这几队人去卸货呢!”
旁边一个老妇人听了,忙不迭挤上前,扯住卢三郎的袖子急道:“后生!船若真到了,你可千万给大伙儿递个信儿!我这就回去取钱备袋子,得多籴些米粮存着才安心!”
“放心!”卢三郎应得干脆,“船一到,保管满城皆知!”
说完,他朝老妇人点点头,便用力分开人群,与老吴几人汇合,匆匆往码头方向赶去。走出十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陈家粮仓门前,依旧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那位书生模样的男子从门内步出,走到乔都尉身侧,附耳低语了几句。乔都尉神色一凛,微微颔首,随即朝陈润之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转身又进了粮仓。
门外围观的百姓见此情景,愈发觉得里头水深,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更响,个个伸长了脖子,焦灼地等待着。
约莫一盏茶之后,那老道士与御常寺的镇灵使并肩走了出来。老道士脚下不停,对周遭目光恍若未睹,沿着人群自觉分开的一条窄道,径直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待人群重新合拢,那镇灵使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诸位乡亲,粮仓之内,确已查验出不少沾染邪气的粮食,且与洁净可食之粮混杂一处。若要逐一拣选分清,尚需时日。待数目厘清,明日一早,官府自会张榜公示。今日且先散了吧。”
这番话落在人群里,激起一片将信将疑的私语。可方才卢三郎所说“官家粮船将至”的消息,早已在人群中传开,此刻大伙儿心里头惦念的,更多是那即将到来的平价粮。至于这粮仓里的蹊跷,反倒没太多心思去深究了。
当下,一部分人摇着头,三三两两地散去。更多的人,则调转方向,朝着码头涌去,都想亲眼瞧瞧,那救急的朝廷粮船,究竟来是不来。
见人群散得七七八八,乔都尉这才押着面无人色的陈润之从粮仓内走出。裴玄素只略一颔首,乔都尉便心领神会,挥手示意左右。
两名兵卒上前,麻利地将陈润之双臂反剪,用浸过水的粗麻绳死死捆缚。一人捏开他的下颌,将一团粗麻布狠狠塞入口中,直至堵满,再用另一条布带从其脑后绕至嘴前,紧紧勒缚数圈,打了个死结。陈润之喉中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彻底熄灭,只余一片死灰。
裴玄素目光一转,落在一旁那几个早已吓得体如筛糠的粮商身上,最终停在了刘掌柜脸上。他抬手,朝刘掌柜招了招。
刘掌柜登时如遭雷击,魂魄都似飞走了一半,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哆哆嗦嗦地蹭到近前。
“陈家的仓,查完了。”裴玄素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接下来,便该查你刘家的了。”
刘掌柜一听,脑中“嗡”的一声,那强撑着的惊慌瞬间化作一片空白,双眼一翻,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
裴玄素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他扶住,指尖往他腕上一搭,片刻后道:“惊吓过度,厥过去了。”随即吩咐两名捕手:“将他扶上马背,控稳了,莫要摔下。”
处置完刘掌柜,他方才转身,扫视其余粮商。众人被他目光一扫,俱是缩颈低头,不敢对视。
“尔等可先回去,”裴玄素缓缓道,“静候查验。若家中也敢私藏那等污秽之物——”他顿了顿,目光瞥向地上赵庆欢那已无声息的尸身,声调陡然转冷,“此人,便是前车之鉴。”
几个粮商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不敢”、“万万不敢”,连滚爬爬地扑到自家马匹旁,手脚发软,蹬了几次才勉强爬上马鞍,忙不迭地打马而去,模样狼狈不堪。
见他们远去,裴玄素这才对乔都尉道:“乔都尉,你留四名得力士卒在此听用,亲自带其余人马回县衙坐镇,以防城中再生变故。”
“领命。”乔都尉抱拳应下,迅速点了四名精悍士卒留下,自己则带着押解陈润之的队伍及一众兵丁,朝着县衙方向疾行而去。
裴玄素与冯泰对视一眼,不再多言,领着留下的四名士卒,护着那马背上昏厥不醒的刘掌柜,朝着刘家粮仓的方向,迤逦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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