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粮铺的店门敞着,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街上偶有行人路过,也只是匆匆瞥一眼铺内,无人敢踏进门半步。铺外的幌子蔫蔫地垂着,门板上积了层薄灰,连平日里招揽客人的伙计,都只懒洋洋地靠在柜台后打盹。
忽然,三个身影从街口缓缓走来。为首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身上的灰色长袍打了好几块补丁,边角都磨得发毛;身后两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也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裤脚沾着泥点,显然是从乡下赶来的。三人站在粮铺招牌下,仰头看了半晌“陈家粮行”四个大字,又对视一眼,才犹豫着迈进门。
一进铺内,三人的目光便被堆得小山似的粮袋吸引,随即落在粮袋旁立着的木牌上。木牌上用木炭笔写着各色粮食的价码,三人越看,脸色越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钱袋,指节都泛了白。
柜台后的伙计被脚步声惊醒,抬眼瞥见三人的衣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敷衍:“几位客官是要买粮?要不看看这粟米?咱们铺里的粟米还算新鲜。”
中年男子顺着伙计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那袋粟米旁的价码上,瞳孔猛地一缩,惊得脱口而出:“一石粟米……要一千文?!”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连带着身子都晃了晃。
他身后的两个汉子也凑过来,看清价码后倒吸一口凉气,其中一人苦笑着摇头:“这哪是卖粮?简直是抢钱啊!咱们三人凑在一起,也未必能凑出五百文,这一千文的粟米,怎么买得起?”
另一个年纪最轻的则转向中年男子,语气满是失望:“阿兄,咱们一大早从村里赶来,还以为城里粮多能便宜些,这要是买回去,之后一家老小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三人站在粮袋前,望着天价粮价木牌,脸上满是绝望——钱袋里的铜钱,本是凑了许久才攒下的,如今看来,一石粟米是买不起了。柜台后的伙计见他们这副模样,嘴角撇了撇,又靠回柜台后,连多余的话都懒得再说。
“阿兄,这可咋办啊?”一个汉子攥着空空的粮袋,声音发颤,“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老母亲和娃还等着我买米回去下锅呢!”
稍年轻的男子也跟着叹气,脸上满是愁容:“咱们从城东走到城西,连走了五家粮铺,家家都是这个价!一石粟米一千文,这哪是给人活路啊?”
三人挪到粮铺门口的墙角,年轻些的男子咬了咬牙,低声提议:“实在不行……咱们把身上的钱凑一凑,先买半石?哪怕掺着野菜煮,也能多撑几天。”
“别买!”
一声断喝突然传来,三人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快步走来,身上穿着粗布短褂,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人。见三人满眼警惕地打量自己,汉子连忙摆手解释:“诸位莫怕,在下卢三郎,就住在附近巷子里。方才路过听见你们要在陈家粮铺买粮,才忍不住出声。”
他顿了顿,刻意提高了声音,引得路过的行人也停下脚步:“这陈家粮铺就是吸血鬼!趁着城里闹邪气病、百姓缺粮,把粮价抬到天上去!你们现在买,就是让他们赚黑心钱!”
为首的中年汉子满脸无奈,苦笑道:“可我们也没办法啊……家中已经断粮了,不买粮,一家老小难道要饿着?”
卢三郎上下打量三人一番,问道:“三位是从城外赶来的吧?看你们裤脚的泥点,像是走了远路。”见三人点头,他眼睛一亮,声音更响了:“那你们更别慌!长安已经派人下来,带着国师的令牌,昨天在县衙门口说了,再过两日就会运平价粮来丰阳!你们回去,先挖些野菜、打些野味凑活几天,等长安的粮到了,再也不用受这些黑心商的气!”
“此话当真?”中年汉子眼睛猛地睁大,不敢置信地追问——这话要是假的,咱们可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当然是真的!”卢三郎拍着胸脯,“长安来的上官手里还拿着国师令牌呢,能说假话?昨天好多人都听见了!”
正说着,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少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小跑,还有人迈开大步狂奔,嘴里喊着“长安来的人查粮去了!”
卢三郎连忙问一个跑过的行人,问道:“兄弟,这是咋了?咋都往那边跑?”
那行人脚步没停,一边跑一边喊:“早上长安来的人在官仓查出染邪的粮食,一把火给烧了!现在正带着人去陈家的粮仓查粮呢!去晚了就看不见了!”说罢便汇入人流,转眼没了踪影。
卢三郎转头看向三人,笑着招手:“听见没?还买什么米!走,咱们也去看看,让这些黑心商知道,长安来的上官可不会饶了他们!”
三人对视一眼,眼里的绝望渐渐散去,多了几分期待。为首的中年汉子一点头:“走!去看看!要是真能治治这些黑心商,咱们也能早一天买到平价粮!”
四人跟着人流,朝着陈家粮仓的方向快步走去,原本冷清的街道,竟渐渐热闹起来,连空气里都仿佛多了几分盼头。
陈家粮仓外的空地上,早已围聚了近两百号百姓,人头攒动间,还有人从街巷各处不断涌来,踮着脚往粮仓门口张望,低声议论的声音嗡嗡作响,都在盼着长安来的上官能查出些名堂。
粮仓大门紧闭,十几个身着短打劲装的汉子堵在门前,个个膀大腰圆,手里或攥着木棍、或揣着短刀,脸色紧绷地盯着对面——刘县令、冯泰、裴玄素、玄阳子与乔都尉正带着士兵、捕手列阵而立,甲胄的冷光与捕手的腰刀在日光下泛着寒芒,气氛剑拔弩张。
“让开!”打头的捕头往前踏出一步,声如洪钟,“奉长安来的冯灵使与乔都尉之命,查勘陈家粮仓是否藏有染邪粮食!尔等竟敢阻拦,是想妨碍县衙查案,不怕掉脑袋吗?!”
堵门的汉子们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犹豫——一边是自家主子的吩咐,一边是官府的威严,谁也不敢先动。
就在这僵持之际,粮仓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先走出一个身着短打的汉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门侧;紧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锦衣男子缓步而出,腰间系着玉带,手里牵着两条毛色油亮的细犬,步伐慢悠悠的,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傲气。
人还没完全踏出门口,锦衣男子的声音便先传了出来,带着几分戏谑:“哟,这是谁这么大的阵仗?敢来我陈家的粮仓查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刘县令瞥见那锦衣男子,眉头微蹙,凑到冯泰耳边低声道:“冯灵使,此人是陈润之的内弟赵庆欢,平日仗着陈家的势力,在丰阳城里横行惯了,最是难缠。”
低语间,赵庆欢手中牵着的两条细犬嗅到生人气息,猛地狂吠起来,奋力前扑,若非缰绳紧缚,大有冲上去撕咬之势。赵庆欢被拽得向后踉跄,急忙发力后仰,才勉强拉住,厉声喝道:“坐下!”
两条细犬这才不情愿地伏下身子,喉间仍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赵庆欢扫过人群,目光在刘县令身上顿了顿,又掠过玄阳子的道袍、裴玄素的文士衫,最后落在冯泰那身镇灵使制式的劲装上,眼底的傲慢丝毫未减,反而嗤笑一声:“我当是谁这么大排场,原来是刘县令啊——怎么,带了个道士、一个书生,还有个抓妖的,就想闯我陈家粮仓?”
刘县令面色一沉,上前一步沉声道:“赵四郎,此乃官府公务,速速让开,不要妨碍查案!”
“查案?”赵庆欢挑眉,把玩着手里的细犬绳,语气满是讥讽,“我陈家粮仓守得严严实实,既没丢粮也没闹命案,查的哪门子案?”
他话音刚落,冯泰已径直上前两步,周身气场骤然变冷,双目如刃般盯着赵庆欢:“你是何人?竟敢阻拦县衙与镇灵使查案?”
赵庆欢被他眼神逼得微退半寸,却仍强撑着不屑道:“我乃陈家掌柜内弟赵庆欢!这粮仓归陈家管,你一个镇灵使,管的是山野邪祟的事,凭什么查我家粮仓?”
冯泰手腕一翻,亮出镇灵使官凭,红底烫金的印鉴在日光下格外刺眼,声音洪亮如雷:“御常寺镇灵使冯泰,奉令查勘丰阳城邪祟源头!立刻开门!”
赵庆欢却不买账,反而仰头大笑:“哈哈哈!不过是个没品阶的镇灵使,也敢在我面前摆架子?要查粮仓也行,拿县衙的公文来!没有公文,休想踏进一步!”
冯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冯某再说一次——今日一早,官仓已查出两仓染邪粮食,若不及时排查私仓,邪祟扩散危及百姓,你担待得起?!你若对镇灵使所为不满,可持凭证向御常寺肃风卫检举;但若是无故阻拦查案,按《大唐御常寺镇妖缉邪律》,阻拦者可当场诛杀!”
这话一出,围观众人瞬间安静,赵庆欢的笑声也戛然而止,脸上的傲慢终于裂出一丝慌乱,手里的狗绳不自觉攥紧,连那两条细犬都似感受到气氛,低低呜咽了两声。
冯泰话音刚落,围在粮仓外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目光齐刷刷落在赵庆欢身上,满是鄙夷与愤怒。
“这赵庆欢也太嚣张了!连镇灵使都敢拦,他以为陈家是天了不成?”一个老汉气得捋着胡子,声音洪亮得传遍半条街,“镇灵使管的是邪祟害人的事,哪能跟普通案子比?耽误了查邪粮,他赔得起百姓的命吗?”
旁边一个妇人抱着孩子,也忍不住高声附和:“就是!我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镇灵使查邪祟的案子,都有先斩后奏的权!他再拦着,真按律办了他,陈家都保不住!”
“之前官仓烧邪粮的时候我就在场,长安来的官爷可是真敢烧!他赵庆欢还在这硬撑,莫不是陈家粮仓里真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一个年轻汉子的话,瞬间引来了更多附和,百姓们看向赵庆欢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与怀疑。
人群后排,刚赶来的卢三郎也跟着喊道:“赵四郎!别在这祸害人了!要是粮仓里的粮没邪,让上官查一查又何妨?你这么拦着,不是不打自招吗?”
议论声越来越大,连堵在门口的十几个劲装汉子,都开始眼神闪烁,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他们虽拿了陈家的钱,却也不敢真跟有“先斩后奏”权的镇灵使硬拼。
赵庆欢听着满场的议论,脸上的傲慢渐渐褪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狗绳的手越攥越紧,指节都泛了白。他想再放狠话,可迎着百姓们愤怒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心里却早已慌了神。
就在赵庆欢骑虎难下、百姓议论声愈发汹涌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青石板路上“得得”作响,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势。外围的百姓被这动静惊动,纷纷转头回望——只见尘土飞扬处,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为首者正是一身锦袍的陈润之,身后跟着刘掌柜等几位粮商,还有腰挎短刀、满脸横肉的槽帮邓帮主,一行约莫二十余人,个个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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