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铲,泥浆飞溅,腥气扑面;第二铲,铁刃刮到硬物,“铛”一声脆鸣,火星都没迸出一颗,却震得他虎口发麻;第三铲——
脚下一软。
不是塌方,是活的。
黑潮自渠岸裂隙里猛地涌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不是蚁群,是蚁海!
它们不避光,不畏人,径直扑向李少爷的靴筒,顺着他湿透的裤管往上攀,甲壳在闪电微光下泛着乌青冷泽,细足如针,扎进皮肉,又痒又痛,像千万根烧红的银针在血管里游走。
“啊——!”
他失声惨叫,踉跄后退,一跤坐进泥坑,双手本能去扒腿——可那黑潮已漫过腰带,正往小腹爬。
他疯了一样撕扯衣襟,指甲翻开皮肉,血混着泥往下淌。
就在这癫狂一刻,电光骤亮。
惨白光芒劈开雨帘,照见他身前三尺泥地——
蚁群并未散乱奔逃,而是列成数条细线,衔着灰白碎渣,在泥水中疾行。
它们不向巢,不向水,只朝一个方向:渠底深沟边缘,一块半露的青苔石板。
更骇人的是,那些碎渣,竟在湿泥表面拼出轮廓——歪斜、颤抖、却无比清晰:
一个“冤”字。
笔画残缺,末捺拖长,像一道未干的血泪。
李少爷浑身僵住,喉咙里咯咯作响,连叫都叫不出。
他盯着那字,盯着那些还在搬运碎骨的蚂蚁,忽然想起幼时听过的老话:“蚁不搬尸,只驮冤骨;骨不成形,字不显灵。”
——二十年前,修渠塌方,淹死十七个夫子。
抚恤银……是李老爷亲手发的。
发了多少?
账本上写一百两,可村东寡妇至今还留着丈夫临死攥在手里的半块铜牌,刻着“癸酉秋·第三工段”。
他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酸水,混着泥浆,呛进肺里。
远处,槐树影里,一点枯瘦身影静静伫立,手中雷心木拐杖轻轻点地,三下。
次日辰时,柳婆婆拄拐立于李府朱漆大门外。
她没哭丧,没撒纸钱,只将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倒扣在门阶上,碗底朝天,碗沿摆着七粒湿漉漉的蚁卵,泛着青灰光泽。
路过乡邻驻足,她便叹一句,嗓音沙哑如砂纸磨石:“蚂蚁搬的不是土,是二十年前淹死的修渠夫尸骨……李家祖坟压着人家脊梁骨呢。”
话不多,却字字戳进人心。
不到晌午,李府后巷已聚起二十余个妇人,默默蹲在墙根,手里搓着黄纸捻的引魂香,烟缕笔直,指向西岭茔地。
李老爷急召道士,焚符设坛。
可当那身着八卦袍的老道刚在院中撒出朱砂圈,忽闻门外哄然——张大叔、王大叔并二十户茶农齐齐堵在角门,不吵不闹,只将一叠泛黄纸页高高举起。
纸页上墨迹斑驳,却是当年抚恤银发放花名册的残页。
李老爷亲笔批注“已讫”二字旁,赫然盖着一枚暗红私戳:丰裕栈丙午秋。
道士袖袍一抖,朱砂粉簌簌落地,像血。
而渠岸,陈皓立于新夯的青石基台上,风掀他衣角,露出腰间一枚未系紧的靛蓝布囊——囊口微敞,露出半截铜钱模胚,边缘尚有砂痕,钱文未刻,只余一圈素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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