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眼中精芒一闪:“深青碎屑?收好。还有,那面具内侧边缘,可有残留?”
“有!”仵作立刻从一旁托起一个木盘,上面放着那张被揭下的人皮面具。面具内侧边缘靠近鬓角处,沾着几小点同样深青色的粉末,极其细微,若非刻意寻找,极易忽略。“在此处,与死者指甲缝中的似是同种物质。”
狄仁杰小心翼翼地用小银刀刮下一点粉末,放在指尖捻开。粉末细腻,颜色是极其深邃、带着一丝金属光泽的靛青。
“靛青…此色贵重,多用于宫廷文书、重要典籍,或是…某些特定衙门的特殊印信。”他喃喃自语,脑海中飞速过滤着相关的信息。
就在这时,李元芳带着一身寒气,面色凝重地快步走入殓房:“大人!皮影班主陈老拐的住处查到了,在延康坊深处一个小院。属下带人赶去时,院门虚掩,进去一看……”
李元芳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愤怒:“陈老拐倒在堂屋地上,心口插着一柄突厥式样的弯刀!一刀毙命!尸体尚温,凶手离开应不久!屋里翻得一片狼藉,像是找什么东西。”
“又是突厥弯刀?”乔泰在一旁脱口而出,脸色难看,“这栽赃嫁祸,也未免太露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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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可有发现?”狄仁杰的声音冷得像冰。
“属下仔细搜过,”李元芳从怀中掏出一块用布包裹的物件,小心打开,“在陈老拐尸体旁的地上,发现了这个。”
布包中,是几片烧得焦黑蜷曲的皮影残骸!边缘同样被暴力撕扯过,质地与张明允手中那片人皮影残片极其相似,只是被烟火燎烤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上面的图案。其中一片较大的残骸上,隐约能看到一点未烧尽的、同样深邃的靛青色线条痕迹。
狄仁杰拿起那片带靛青痕迹的焦黑残骸,与之前那片来自张明允手中的人皮残片并置一处。材质、颜色、那种令人不适的触感,如出一辙。他再将指尖沾染的深青粉末与残骸上的靛青痕迹对比。
“同源之物。”狄仁杰下了结论,语气森然,“陈老拐,他不仅知情,很可能就是制作这人皮影的关键人物!凶手杀他,是灭口!翻找屋子,定是为了彻底销毁与这人皮影相关的一切!这靛青……”
他猛地抬头,眼中锐光四射:“鸿胪寺!只有鸿胪寺存档重要外邦文书、绘制舆图,才大量使用这种特制的靛青颜料!张明允指甲缝里的,面具上的,还有这人皮影上的……源头就在鸿胪寺!”
“元芳!立刻带人,再探陈老拐的院子,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任何未被烧毁的皮影残片或制作工具!特别是带靛青色痕迹的!乔泰,随我去鸿胪寺!查所有近期接触过靛青颜料的人,尤其是能自由出入张少卿办公之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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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高大的院墙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正堂之上,几位身着突厥贵族服饰的使臣面沉似水,为首者身材高大,鹰鼻深目,正是突厥副使阿史德咄苾。他腰间佩戴的华丽弯刀刀鞘上镶嵌着红宝石,此刻,他一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堂下站立的鸿胪寺官员,最后死死盯在刚踏入正堂的狄仁杰身上。
“狄阁老!”阿史德咄苾的汉语带着浓重的突厥腔调,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饱含着被压抑的怒火,“我突厥勇士,随团仆役巴什尔,惨死于你长安鬼市!凶手手段残忍,竟还留下我突厥弯刀!此乃对我突厥的极大侮辱!如今,我使团正使又在驿馆遇袭受伤!长安治安,竟糜烂至此?!”
他猛地踏前一步,气势逼人:“若大唐不能即刻缉拿真凶,给我突厥一个满意的交代!我阿史德咄苾即刻上奏大可汗!这和亲之事,不谈也罢!我突厥十万控弦之士,不惧再与大唐兵戎相见!”最后一句,已是赤裸裸的威胁。他身后几位突厥随从也按住了腰间刀柄,怒目而视,堂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鸿胪寺卿王德俭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连连拱手作揖:“副使息怒!副使息怒!狄阁老亲查此案,定能……”他求助的目光投向狄仁杰。
狄仁杰神色平静无波,仿佛那冲天的怒火和冰冷的威胁只是拂面微风。他微微拱手,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副使稍安勿躁。贵团仆役巴什尔遇害,本阁深感痛心。此案疑点重重,本阁已有眉目。至于正使遇袭一事,”他目光扫过阿史德咄苾按在刀柄上的手,“本阁亦会一并彻查,必给贵使一个交代。然则,断案需凭实据,而非意气。还请副使稍待,真相即将大白。”
他不再理会咄咄逼人的突厥副使,目光转向鸿胪寺卿王德俭,以及他身后几位面色惶恐的官员,最终落在角落一个穿着深青色低级官服、身形瘦削、脸色有些苍白的中年男子身上。此人一直垂手肃立,显得十分恭谨,正是鸿胪寺的译语人(翻译官)周明远。
“王寺卿,”狄仁杰开口,“张少卿(张明允)遇害前,可有异常?他近日是否在查办什么紧要事务?尤其是…涉及靛青颜料文书或舆图的?”
王德俭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阁老,明允他…唉!他前几日确实私下与下官提过,说发现一些过往存档的边境驿道舆图,似乎…似乎被人私自誊录过,墨色深浅不一,像是用了不同的靛青批次…他说要细查,下官只当是库吏疏忽,并未深想…谁曾想…竟招致杀身之祸啊!”他一脸痛悔。
“私自誊录边境驿道舆图?”狄仁杰眼神一凝,“此事非同小可!何人能接触这些机要舆图?”
“这…”王德俭有些迟疑,“掌管图籍库钥匙的是张少卿本人,但日常取用、记录,多是…多是译语人周明远经手。他通晓突厥文字,常需对照舆图翻译地名、路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角落的周明远身上。
周明远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随即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和惶恐,连忙躬身出列:“阁老明鉴!下官…下官只是依例行事!每次取用图籍,皆需张少卿手令或亲自在场!下官绝不敢,也绝无可能私自誊录啊!”他语速急促,显得十分紧张,但眼神却并未躲闪,反而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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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周明远的脸庞、脖颈、双手,最后落在他深青色官服的衣襟和前胸位置,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细微的痕迹。
“周译语,”狄仁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本阁听闻,你对各类皮影戏法也颇有研究?”
周明远一愣,显然没料到狄仁杰会突然问这个,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强自镇定下来:“阁…阁老说笑了。下官…下官只是幼时随家父看过几场,略知皮毛,谈不上研究…”
“哦?皮毛?”狄仁杰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神却愈发深邃,“那‘双层幕布,光影同步’的把戏,算是皮毛,还是精髓?”
周明远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嘴唇哆嗦了一下:“下官…下官不知阁老所指何意…”
就在此时,李元芳大步流星地踏入正堂,手中捧着一个木盒,径直走到狄仁杰身边,声音洪亮:“大人!在陈老拐院中灶膛灰烬深处,找到了这个!”他打开木盒。
盒内,是几片烧焦大半、边缘焦黑卷曲的厚实皮影幕布残片!与寻常表演用的细麻幕布截然不同,这些残片质地坚韧厚实,颜色深暗。其中一片较大残片的边缘,赫然残留着一道清晰而怪异的撕裂口,其形状与鬼市皮影棚幕布上那道染血的破口,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狄仁杰拿起那片残片,仔细端详着撕裂的边缘,又抬眼看向堂外渐渐明亮的天光,目光在周明远苍白的脸和阿史德咄苾腰间的弯刀上游移了一瞬。一个清晰而大胆的推演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如同拨开重重迷雾,看到了那精心设计的诡计核心。
“原来如此…好一个‘影里乾坤’!”狄仁杰低语一声,眼中寒光乍现。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按刀而立的突厥副使阿史德咄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史德副使!可否借佩刀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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