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那把太师椅上,保持着一种极不舒服的蜷缩姿势,脖子僵硬得发痛。第一个恢复的知觉是嗅觉——那墨味与药草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比我之前任何一次闻到的都要清晰、强烈。
然后,我低下了头。
我的膝盖上,平摊着一本书。
不是我的任何一本书。那是一本线装书,纸张是陈年的宣纸,已经泛黄发脆,边缘染着深褐色的水渍或霉点。书页是摊开的,上面是竖排的、工整的毛笔小楷,字迹瘦硬,带着一种刻板的端正。而就在那已经干涸的旧字迹旁边,赫然有几行新鲜的、墨色犹未全干的批注!
墨是新磨的松烟墨的气味,字迹……我死死盯着那墨迹未干的字。那笔画,那架构,那运笔的细微习惯……分明和我梦中,那支秃笔写下的字,一模一样!“文理不通,重做!”、“字如蟹爬,不堪入目!”……
冰冷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狠狠一捏!我“啊”地一声短促惊叫,几乎是弹跳着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膝盖上那本诡异的线装书“啪嗒”掉在地上,书页散乱。
我踉跄后退,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书桌边缘,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瞬。我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看向那把太师椅。
椅子上,并非空无一物。
就在我刚才坐的位置上方,空气似乎有些微微的扭曲、波动。一个淡淡的、半透明的人形轮廓,正在缓缓显现。那轮廓穿着样式古老的、宽大的深色长衫,头发似乎梳着髻,背影佝偻,姿态正是我梦中那个伏案批改的样子!
它没有实体,像一层模糊的烟雾,又像透过毛玻璃看到的虚影。但它就在那里,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仿佛还在对着那盏不存在的油灯,批改着永远也改不完的课业。
我能感觉到,那轮廓散发出的,是比椅子本身、比我刚才感受到的寒意,还要冰冷千百倍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那是一种彻底的、毫无生机的阴冷,带着积年累月的墨臭、药苦,以及更深沉的、绝望的倦怠。
它正在变淡,像投入清水中的一滴墨,缓缓晕开,消散。但那消散的过程本身,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诡异。
我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秋叶,呼吸急促得快要窒息,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睁睁看着那半透明的长衫背影,一寸寸融入微亮的晨光与冰冷的空气里,最终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那恐怖绝伦的一幕,只是我极度惊恐下的幻觉。
但膝盖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本线装书脆硬纸张的触感,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陈墨与药草苦味,以及地上散落的、墨迹未干的黄旧书页,都在尖叫着证明——那不是梦!那不是幻觉!
就在我精神几乎要崩溃的顶点,“叮咚”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从我随手扔在书桌上的手机里传来。
这日常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竟比任何鬼哭狼嚎都要惊心动魄。我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挪过去,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冰冷的手机。
屏幕自动亮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日历应用的提醒小图标。点开,简洁的页面上,用毫无感情的宋体字标注着:
【今日】忌:安床嫁娶动土
宜:赴任出行签约
赴任……
这两个字像冰锥,扎进我的眼球。
紧接着,一条新的邮件通知横幅滑了下来。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官方邮箱后缀,标题是格式标准的黑体字:
【聘任通知:本市档案馆古籍修复处特聘顾问】
我手指哆嗦着,点开。
“尊敬的先生女士:”
“恭喜您。经综合评估,您的专业背景与经验与本馆古籍修复工作的特殊要求高度契合。特聘您为本市档案馆古籍修复处特聘顾问。”
“请您于今日上午八时整,准时前往本市档案馆(地址:xx路xx号)三楼古籍修复处报到,开始工作。本职位为特殊紧缺岗位,首次聘任期三年,期间原则上不得离职。具体职责与待遇面谈。”
“期待您的到来。”
邮件没有落款,只有那个冷冰冰的官方邮箱地址。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零七分。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地上散落的诡异书页,再次投向书房中央那把太师椅。
晨曦的光芒此刻正好完全越过窗台,斜斜地照射在深红温润的椅面上。那些精美的卷草纹和拐子龙雕刻,在光线下投出深深浅浅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在无声地蠕动。
椅子静静地摆在那里,空着。
却好像又从未真正空过。
墨香与药草味,依然若有若无地缠绕在鼻尖。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和窗外渐渐响起的、属于活人世界的车流声。手机屏幕的光,冷冷地映着我惨白如纸的脸。
赴任……
报到……
古籍修复……
永远也改不完的“作业”……
那把温润、沉稳、雕工精美的太师椅,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中,像一个沉默的、等候已久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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