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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定数十三(第3页)

然后他看见了老虎。

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猛兽,显然也饿久了,眼睛在暮色里发着绿光。伊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想起这些年读过的书:孔子过泰山侧,苛政猛于虎;柳宗元写《捕蛇者说》,赋敛之毒尤甚是蛇。现在他真的面对猛虎了,心里却异常平静。

也许这就是命吧。躲过了刀兵,躲过了饥寒,躲过了无数次追捕,最终在这里等着他的,是最原始的自然法则。人总以为能算计一切,可乱世像一张大网,每个网格都是意外。

老虎扑过来时,伊噀没有闭眼。他看见夕阳把山岭染成血色,看见远处的炊烟——那里应该有个村落,人们正在准备晚饭。他想,妻子现在在做什么呢?小儿子该学《论语》了吧?“士见危致命”,老师当年讲解这句时,说危难时才见真品格。

他忽然笑了。这一路逃亡,他见过卖友求生的,见过易子而食的,也见过把最后一口粮让给陌生人的。他自己呢?没做什么壮举,只是努力活着,努力想回到家人身边。这算不算一种坚持?

疼痛袭来时,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视野模糊前,他最后看见的是泾阳县衙那方匾额,在记忆中清晰如昨:“明镜高悬”。

雪落下来,覆盖了血迹,覆盖了足迹,覆盖了蓝关古道。来年春天,这里会开出野花,行商会重新走过,孩子们会唱起歌谣。没人记得曾经有个叫伊噀的县令走过这条路,就像没人在意每片雪花各自的形状。

但每一片雪花都曾完整地存在过,在飘落的瞬间,映照过整个天空。

后来,商州的妻子等了三年,改嫁了。儿子长大了,读书做官,偶尔听人说起黄巢之乱时的旧事,会愣一愣神。泾阳县志在“名宦”栏里记了一笔:“伊噀,任内修堤赈灾,民念其德。”就这么一句,没了。

乱世像一场大风,吹散无数人生。有人成了史书里的名字,有人成了统计数字里的尘埃。伊噀的故事之所以被记下,大概是因为它太普通——普通到每个人都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影子:我们都曾在生活的围追堵截中奔逃,都曾与看不见的“猛虎”对峙,都怀揣着回到某个“蓝关”彼端的念想。

而故事最后那问句,其实早有答案:患祸之来,固不可苟免,但人之为人的光,正在于那“不可免”中依然前行的足迹。就像雪地里的脚印,虽终将被覆盖,但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对生命本身最庄重的确认。

这或许就是历史留给我们的慈悲:它忘记具体姓名,却记住人类共有的挣扎与尊严。在每个时代的风雪里,真正重要的并非是否抵达,而是我们始终未曾放弃行走——这份行走的意志,比任何目的地都更接近生命的本质。

5、顾彦朗

东川的春天来得迟,节度使府邸的海棠却开得早。顾彦朗坐在病榻上,看着窗外一树浅红,对弟弟彦晖说:“记得咱爹走时,院子里也开着这样的花。”

那是三十年前了。顾家不算显赫,父亲只是个县丞,去世时连口像样的棺材都置办不起。是蔡叔向——当时还是个不得志的秀才——当了自己的玉佩,帮着兄弟俩办了丧事。葬礼那日春雨绵绵,蔡叔向撑着破伞站在坟前,一字一句教彦朗读祭文。

“蔡先生如今是我们的副使。”彦朗咳嗽了几声,“你要敬他如敬我。”

顾彦晖点头,手里却捏着香囊——他自小爱洁,受不得病榻边的药味。兄长看在眼里,暗自叹息,终究没再说什么。

三日后,顾彦朗去世。灵堂白幡飘动,蔡叔向站在最前面,五十多岁的人哭得肩膀颤抖。他想起那年春雨,想起年轻时的彦朗拉着他的手说:“他日若得志,必不负先生。”如今言犹在耳,人已阴阳两隔。

袭了兄位的顾彦晖,第一道命令是重修节度使府。

“全部漆成白色。”他指着梁柱,“地砖要每日擦三遍,不能见一点灰尘。”

幕僚们面面相觑。东川刚经历战乱,民生凋敝,这笔开销不小。蔡叔向正要劝谏,顾彦晖已经转过身去:“对了,蔡先生以后不必每日来议事了,有要事我自会找你。”

这话说得很轻,落在堂上却重如千钧。老幕僚们交换眼神,都看出彼此心中的不安——谁不知道,蔡叔向是顾彦朗最倚重的心腹,大小政务无不咨询。如今新主上位,第一件事竟是疏远这位元老。

真正让人难堪的是顾彦晖的洁癖。他嫌人身上有味道,规定所有近侍必须熏香;议事时若有人咳嗽,他便蹙眉掩鼻;有次一个武将刚从校场回来,汗味重了些,竟被责令退出堂外。渐渐地,节度使府里流行起一种奇怪的时尚:官员们竞相比谁的香料名贵,谁的衣服更一尘不染。

从长安来的几个年轻幕僚最会投其所好。他们都是中朝子弟,见过世面,说话风趣,懂得品香鉴画。顾彦晖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常常在花园凉亭里赏花饮酒,谈笑风生。有次宴席上,一个姓王的幕僚笑道:“使君这般风雅,倒让我想起长安的岐王宅第了。”

蔡叔向坐在末席,默默饮酒。他穿的还是三年前的旧官服,袖口已经磨得发白。有人低声问他为何不换新的,他摇摇头:“百姓冬衣尚不足,我做衣裳给谁看?”

这话不知怎的传到顾彦晖耳中。次日议事,他当着众人说:“蔡先生清俭是好的,但节度使府代表东川体面,该讲究时也要讲究。”话说得客气,意思却明白——你过时了。

韦昭度大军开到时,正值深秋。

这位太尉奉命收复蜀地,点名要顾彦晖做招讨副使。每日清晨,各将领要到中军帐谒见,顾彦晖总是姗姗来迟,带着他那几个薰得香喷喷的幕僚。蜀先主王建也在军中,是个行伍出身的实权人物,最看不得这番做派。

有次军议,讨论粮草调度。王建说了个数字,顾彦晖轻笑:“将军久在行伍,怕是不知如今粮价。”旁边长安来的幕僚跟着笑起来。王建脸色一沉,韦昭度也皱起眉头——战时最忌将帅不和,顾彦晖这般轻慢同僚,实在不明智。

只有蔡叔向忧心忡忡。他私下求见:“使君,王建非等闲之辈,军中威望又高,当以礼待之。”

顾彦晖正在试新熏的鹅梨帐中香,头也不抬:“一个武夫罢了。”

“可是——”

“先生累了,回去歇着吧。”

蔡叔向退出帐外,秋风扑面而来。他想起许多年前,顾彦朗也在这里扎营,那时兄弟俩同吃同住,士兵都愿效死力。如今营地依旧,人事全非。

离间计来得悄无声息。

王先生——就是那个夸顾彦晖风雅如岐王的长安幕僚——开始频繁出入节度使书房。有时带一幅画,有时带一盒香,总能把顾彦晖逗得开怀。渐渐话头就转到了政务上。

“使君不觉得,蔡副使管得太宽了吗?”某日,王先生状似无意地说,“粮草他要过问,人事他也要插手。知道的说是副使尽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东川谁说了算呢。”

顾彦晖正在临帖,笔锋一顿。

王先生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底下人都在传,说使君不过是坐在兄长位置上的傀儡,真正做主的还是蔡叔向。”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他们说——‘拈却蔡中丞,看尔得否?’”

笔杆“咔”一声折断。顾彦晖盯着纸上未写完的字,墨迹慢慢晕开,像一团化不开的阴云。

次日,节度使府颁下新令:蔡叔向年老体衰,准其辞职静养。没有挽留,没有饯行,只有一纸冷冰冰的文书。幕府里那些老人都沉默了,有人去蔡府探望,回来说老先生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顾彦朗当年赠的一方砚台收进了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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