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这一生最难的修行,或许不是如何登上高位,而是在某个风浪滔天的时刻,有勇气转过身,对身后那片黑压压的影子说:
“我都认。并且,从今日起,我换种活法。”
13、魂系故园
晚唐的广陵城,城西十里处有片缓丘,丘上坐落着一座雅致的别墅,那是通事舍人王慎辞的心尖宝地。
王慎辞半生沉浮于朝堂,见惯了宫墙内的尔虞我诈,唯独对这座别墅情有独钟。别墅是他中年时亲手选址修建的,院里栽着他从江南移栽的梅树,屋后有一汪清冽的泉眼,缓丘上遍植松竹,春夏青翠欲滴,秋冬松涛阵阵,站在丘顶能望见远处的长江,烟波浩渺,令人心旷神怡。
每逢休沐,王慎辞总会邀上三五亲友,驾着马车前往别墅小聚。众人围坐在庭院的石桌旁,煮酒论诗,看云卷云舒,听鸟鸣泉涌,都是难得的惬意。王慎辞话不多,常常独自坐在丘顶的亭子里,望着漫山的草木发呆,眼神里满是眷恋。
“慎辞兄,你这别墅真是块风水宝地,难怪你魂牵梦萦。”好友周判官端着酒杯笑道,“若有朝一日我退隐,定要在你这旁边盖座小院,与你作伴。”
王慎辞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他站起身,望着脚下的冈阜,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这地方山清水秀,安宁自在,比朝堂清净多了。我这辈子奔波劳碌,若百年之后,能葬在此地,与松竹为邻,与山泉为伴,便是此生最大的圆满了。”
这话一出,席间的笑声渐渐淡了。众人皆知王慎辞近年来身体不大爽利,常常咳嗽,脸色也有些苍白,此刻听他说这话,都不免有些揪心。周判官连忙打圆场:“慎辞兄正值盛年,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咱们还得在这别墅里喝几十年酒呢!”
王慎辞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拿起酒杯,望着远方的江面,一饮而尽。
那天的聚会散得有些早,王慎辞带着几分醉意,坐上马车回了城。谁也没料到,当晚就出了怪事。
别墅附近有个小村庄,村里的猎户张老汉半夜起来巡夜,忽然听到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嗒嗒嗒”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好奇地探出头,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骑着一匹白马,在缓丘上缓缓徘徊。
那人身穿青衫,身形消瘦,正是王慎辞!
张老汉心里纳闷,王大人不是傍晚就回城了吗?怎么这会儿又独自跑到这里来?他忍不住上前几步,高声喊道:“王大人?您怎么深夜还在此地?”
话音刚落,那骑白马的身影忽然一顿,缓缓转过头来。张老汉看清了他的脸,正是王慎辞,只是脸色比白天苍白了许多,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神采。不等张老汉再开口,那身影忽然一抖,白马仿佛化作一道青烟,连同人影一起,消失在了夜色里。
张老汉吓得浑身发冷,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缓丘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
可从那天起,怪事接连发生。村里每晚都有人听到马蹄声,不少人都看到王慎辞骑着白马,在缓丘上徘徊,有时驻足远眺,有时俯身抚摸草木,神情哀伤。有人壮着胆子上前,他便立刻消失不见。
消息很快传到了城里,王慎辞的亲友们都吓坏了。周判官连忙去探望他,见他面色憔悴,精神萎靡,忍不住把村民们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王慎辞听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知道。”
众人皆是一惊。
“那晚回来后,我夜夜都梦见自己回到了别墅,骑着白马在丘上行走,舍不得离开。”王慎辞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或许,是我太过眷恋那片地方了。”
周判官劝道:“慎辞兄,生死有命,你莫要太过执念,伤了身体。”
王慎辞摇了摇头,眼神坚定:“那是我心中最安宁的归宿,我放不下。”
自那以后,王慎辞的身体越来越差,咳嗽日渐加重,连下床都变得困难。他常常让家人扶着他,坐在窗前,望着城西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向往。他还特意立下遗嘱,死后一定要葬在那座缓丘上,不必铺张,只需要一座简单的坟茔,周围种上松竹即可。
亲友们见他心意已决,只得点头应允。
一个多月后,深秋的风带着寒意吹进了城里。王慎辞在病榻上溘然长逝,享年五十一岁。
按照他的遗愿,家人将他的灵柩运往城西的别墅,葬在了他生前最爱的缓丘之巅。下葬那日,天空飘着细雨,村民们自发地前来送行,他们望着那座新坟,想起了夜夜在丘上徘徊的身影,心里都酸酸的。
“王大人是真的爱这片地方啊。”张老汉叹了口气,“连魂魄都舍不得离开。”
周判官站在坟前,望着漫山的松竹,想起了当初和王慎辞在庭院里煮酒论诗的日子,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忽然明白,王慎辞的夜夜徘徊,不是什么不祥之兆,而是一个灵魂对故土最深沉的眷恋。他放不下那片给予他安宁的土地,放不下那院里的梅树、屋后的泉眼,放不下那片能让他忘却朝堂纷扰的山水。
后来,王慎辞的家人按照他的遗愿,将别墅捐给了当地的学子,作为读书的场所。学子们在院里苦读,常常能看到缓丘上有青衫身影徘徊,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那是王慎辞的灵魂,在守护着这片书香之地。
岁月流转,别墅几经修缮,缓丘上的坟茔却一直完好无损,周围的松竹长得愈发茂盛。
有人说,王慎辞是执念太深;也有人说,他是找到了真正的归宿。其实,人生在世,总有一片土地让我们魂牵梦萦,总有一个地方能安放我们疲惫的心灵。那或许是故乡的老宅,或许是曾经奋斗过的地方,或许是一片给予我们安宁的山水。
这份眷恋,不是执念,而是心底最柔软的牵挂,是灵魂的根。它让我们在漂泊时有所依托,在迷茫时有所方向,在生命的尽头,能找到最安心的归宿。
王慎辞用一生告诉我们:真正的归宿,从来不是奢华的府邸,而是心中最热爱、最牵挂的地方。只要心中有眷恋,灵魂便不会孤单,无论身在何方,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14、安守范
五代后蜀的彭州刺史安思谦,其子安守范,一日与三位友人间游至城郊的天台禅院。这四人皆是宦门文士,见禅院清幽古拙,一时雅兴勃发,便在僧房壁上题诗联句。
安守范提笔先书:“偶到天台院,因逢物外僧。”推官杨鼎夫接续:“忘机同一祖,出语离三乘。”巡官周述沉吟片刻,写下:“树老中庭寂,窗虚外境澄。”最后的眉州判官李仁肇收尾:“片时松柏下,连续百千灯。”四人相视而笑,颇觉意境超然,题罢便悠然离去。
次日清晨,一个衣衫褴褛的贫者来禅院乞食。他瞥见壁上墨迹,竟驻足凝视,忽而抚掌大笑:“世人做事,常有始无终;这诗却是有终无始!五年之内,题诗之人将‘首颔俱碎’,倒不如那收尾的句子。”院僧见他疯言疯语,忙要驱赶。贫者边走边回头笑道:“此间新主人,已在千里外赶来了。”众僧只道是狂人呓语,未曾深思。
时光荏苒,世事翻覆。后蜀朝局动荡,安思谦父子卷入权势旋涡。不出五年,安守范果然获罪伏诛,应了“首颔俱碎”的谶语——头颅落地,身首异处。不久,杨鼎夫亦暴病而亡,如同诗句第二句般骤然中断。
而周述与李仁肇,虽经风波,却累迁官职,人生稳步向前,正应了“不如尾句”之说——收束之句平稳延续,恰似他们的人生。更奇的是,当年那位驱赶贫者的老住持,也在不久后圆寂。新任住持竟真从千里之外的兴元府跋涉而来,贫者当年“主人不远千里”的预言,至此全然应验。
这则故事并非宣扬宿命,而是揭示一种深刻的人生智慧:诗句或许偶然,但人生的走向却与个人的心性、选择紧密相连。安守范等人沉浸于权势浮华,却不知高处多险;而周、李二人或许因低调务实,得以平安。贫者的预言,更像一面镜子,照见各人生命态度结出的果。它提醒我们:人生如诗,笔在自己手中,每一笔的轻重缓急,都需慎思笃行;无论起笔如何辉煌,唯有持正守心,方能行稳致远,写下无愧于心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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