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上海,秋意深浓。梧桐叶大片大片地转黄飘落,在校园小径上铺成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沙沙作响。空气清冷而透明,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对凌曦而言,这个月是凝思与整合的时期——历经十月的深耕后,他需要暂停脚步,深度反思,系统整合,为研究项目的最后阶段和毕业年的收尾做准备。
一、苏州河研究的深度反思与理论建构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凌曦决定暂停苏州河项目的实地调研,转而进行深度反思和理论建构。他已经收集了丰富的访谈资料、观察记录、文献笔记,现在需要将这些碎片整合为有意义的理解。
资料的系统化编码与分析
凌曦将所有的访谈录音转文字,加上观察笔记和文献摘录,总共积累了超过200页的原始资料。面对如此大量的质性数据,他需要系统化的分析方法。
在张老师的指导下,他学习了质性研究的编码技术。第一步是开放编码——逐行阅读资料,标注关键概念。他发现了大量重复出现的代码:“集体记忆”“身份失落”“空间转型”“代际断裂”“文化翻译”“社群重建”...
第二步是主轴编码——将开放编码分类、关联,形成主题。凌曦识别了几个核心主题:
1.记忆的层次与断裂
·官方记忆(城市宣传中的工业遗产叙事)
·集体记忆(老工人的共享经历和情感)
·个体记忆(每个人的独特经历和感受)
·记忆的断裂:当工厂关闭、工人离散、空间改造时,记忆如何保存、传递或丢失?
2.空间的转型与意义再造
·物质空间的改造:从工厂到创意园区、商业空间、住宅区
·功能空间的转换:从生产空间到消费空间、创意空间、居住空间
·意义空间的再造:空间如何被赋予新意义?谁参与意义的定义?
3.社群的变迁与重建
·原有工人社群的解散与怀旧
·新社群的建立与特征
·代际社群的差异与对话
·社群连接的断裂与重建努力
4.价值的冲突与协商
·历史价值vs.经济价值:保护还是开发?
·文化价值vs.实用价值:艺术还是商业?
·集体价值vs.个体价值:社群记忆还是个人发展?
·这些价值冲突如何在不同利益相关者之间协商?
“编码过程让我看到了表面现象下的深层结构,”凌曦在分析笔记中写道,“访谈中那些看似零散的叙述,实际上都指向这些核心主题。质性分析不是要找到‘客观真相’,而是要理解人们如何建构意义,如何体验变迁,如何在矛盾中寻找平衡。”
理论的对话与建构
基于主题分析,凌曦开始与相关理论对话。他阅读了文化研究、城市社会学、记忆研究、空间理论的文献,尝试建构自己的分析框架。
他绘制了一个“工业遗产文化再生的三维模型”:
时间维度(记忆轴):
·过去:工业记忆的保存与传递
·现在:记忆的激活与再诠释
·未来:记忆的转化与创新性继承
空间维度(场所轴):
·物质空间:建筑、结构、痕迹的保存与改造
·社会空间:社群、关系、互动的维持与重建
·意义空间:叙事、象征、价值的赋予与再造
主体维度(行动者轴):
·政府规划者:政策制定、资源分配、总体叙事
·市场开发者:投资决策、商业运作、经济逻辑
·专业人士:设计师、艺术家、研究者的创意与理念
·居民使用者:日常生活、社区参与、情感连接
“三维交叉的地方,就是工业遗产文化再生的实践场域,”凌曦在理论笔记中解释,“好的再生实践应该在三维之间找到平衡:在时间维度连接过去与未来,在空间维度整合物质与社会,在主体维度协调不同利益相关者。”
他用这个框架重新分析m50和工人新村的案例,发现了更丰富的理解:
m50在时间维度上连接了工业过去与创意未来,但在社会空间维度上,原有的工人社群基本消失,新的创意社群与周边居民连接有限;在主体维度上,艺术家和商业运营者主导,普通居民参与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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