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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若曦的私语（第1页）

“随朕——登船！”

帝尊的号令，如同点燃最后烽火的狼烟，刹那间将祭天台周遭积蓄的所有悲壮、决绝与期盼，化作了实际行动的洪流。下方百万民众虽依旧跪伏，却已有维持秩序的官吏和低级将领起身，开始引导最后的登船队伍，按照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顺序，沉默而迅捷地涌向界域船“启明”号那如同巨兽之口般敞开的各个登船舱门。

祭天台上，礼乐已止，钟磬无声。庄严的仪式褪去，留下的只有紧迫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时间压力。

林浩在下达命令后，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方才祭祀与宣言消耗了他刚刚积聚起的为数不多的气力，胸腹间撕裂的痛楚与神魂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反噬而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内里的衣衫。

一直紧盯着他的姚若曦立刻察觉，顾不得礼制，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触手之处，冰凉且微微颤抖。

“浩哥哥！”她低呼，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心疼。

“无妨。”林浩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借着她的搀扶站稳，目光却已投向远方——那里，神都大地仍在隐隐震颤，代表着地下灵枢污染爆发的余波未平；更远的天空尽头，那道毁天灭地的寂灭光柱正划破虚空，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气息，急速逼近！

半个时辰！王虎的嘶吼犹在耳边。

不，或许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李相与王将军正在争取时间。”姚若曦低声快速道，同时不着痕迹地将一股温和的皇道龙气渡入林浩体内，“登船程序已经启动，秩序井然。我们……”她看向林浩，意思明确：作为帝后，他们理应最后登船，但也需预留足够的时间进入核心指挥位置。

林浩却微微摇头，目光从远处的危机收回，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姚若曦脸上。她的妆容依旧精致，凤冠威严，但眼底深处那抹连日来积压的疲惫、担忧，以及此刻强撑的镇定，却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自他重伤昏迷，醒后又立刻投身突袭、主持朝会、祭祀天地……他们之间，竟未曾有过片刻真正的独处与安宁。

“不急这一刻。”林浩的声音忽然放缓，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疲惫的温和，“陪朕……走走。”

姚若曦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或许是飞升前，也可能是生死别离前，他们最后能拥有的、短暂独处的时光了。她心头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没有仪仗，没有随从。林浩拒绝了内侍的跟随，只与姚若曦二人，沿着祭天台一侧的台阶缓缓而下，避开了正面汹涌的登船人潮，转向皇宫方向，走向那片他们生活了多年、如今却即将永远告别的宫苑。

身后的喧嚣与紧迫，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前方，是熟悉的朱墙金瓦，亭台楼阁，在破晓的天光与仙台诡异的混沌光芒交织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异样而凄迷的美感。许多宫殿已然空置，宫人们早已按计划撤离或前往登船点。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无人的宫道上。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浩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带着重伤未愈的滞涩，但他尽量挺直着背。姚若曦搀扶着他，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悄然分担过来，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他们也曾这样携手漫步，只不过那时是花前月下，谈笑风生，而今却是劫难临头，前途未卜。

“还记得吗？”林浩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指向不远处一座掩映在古松下的八角凉亭，“那年你刚入宫不久，性子活泼，嫌宫里闷，非要朕带你去宫外看花灯。朕拗不过，只好微服带你出去，结果在街上差点被巡城的将士当成可疑人物盘问。”

姚若曦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凉亭依旧，只是石桌上积了一层薄灰。她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泛起追忆的柔光：“记得。那时候你板着脸训斥那些将士有眼无珠，结果自己差点暴露身份，还是李相碰巧路过解的围。回宫后，你还被几个古板的御史参了一本，说‘帝后轻佻，有失体统’。”

“最后朕罚了他们三个月的俸禄，理由是‘危言耸听，离间帝后’。”林浩也笑了，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但随即化作一声轻叹，“那时总觉得，这些规矩琐事烦人，向往宫墙外的自由。如今……连这宫墙，都要舍去了。”

姚若曦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宫墙虽好，终究是樊笼。只要我们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家。”

林浩侧头看她，晨曦微光洒在她姣好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怜惜，更有无尽的爱意。“这些年，苦了你了。朕不是个好夫君，总让你担惊受怕，如今更是要让你随朕颠沛流离，亡命星海。”

姚若曦猛地摇头，眼眶瞬间红了：“不苦！能与你并肩，看着你守护这天下，是我心甘情愿。若非嫁与你，我姚若曦此生，或许只是深闺中一个按部就班的皇后，绝不会经历这般波澜壮阔，更不会懂得，何为真正的生死相托，何为与亿万人命运相连的责任与重量。”她抬起头，泪光盈盈中却带着无比的光彩，“浩哥哥，我从未后悔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纵使前路是刀山火海，是永恒虚空，只要在你身边，我也绝不后悔！”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如同誓言，刻入林浩的心底。他停下脚步，转身，用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

“朕知道。”他低声道，“朕的若曦，从来都不是需要躲在朕羽翼下的金丝雀。你是能与朕并肩翱翔于九天的凤凰。”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梅林。时值深秋，梅花未开，枝干虬劲，在朦胧天光下显得萧索。

“到了新世界，”姚若曦忽然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憧憬，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我们……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是帝尊和皇后吗？那里……会有新的山河，新的子民吗？我们带的这些‘火种’，真的能在陌生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吗？《战魂录》里的英魂……他们会适应吗？”

一连串的问题，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忐忑。她再坚强，终究也是个女子，面对完全未知、生死难料的未来，不可能毫无畏惧。

林浩沉默了片刻，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投向虚空中那旋转的仙台光漩，仿佛要穿透它，看到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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