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河面窄了,水浅了,接着露出大片河床,石头晒得发烫。
到如今,河底只剩下几处小水洼,连鸭子都不愿下去扑腾。
万福村三口水井,一口在村东,一口在村西,一口在祠堂边上。
如今东头那口已经见了底,西头的也只剩薄薄一层。祠堂边那口深些,可全村百十户人都指着它,每日天不亮就排起长队。
老吴家做豆腐,用水是大头。
泡豆子、磨浆、点卤、压豆腐,哪一步都离不开水。
没法子,只能去山里挑泉水。
山泉在双峰岭,离村子四五里地,路不好走。
吴家每日做豆腐至少要五大缸水,一缸水得挑两趟,那就是十趟。
一趟来回十里,十趟就是百里。
家里能挑担子的男丁全上阵。
天蒙蒙亮就出门,回来时太阳都老高了,累得直不起腰,水缸却还没满。
这日晌午,张金花看着院子里排开的空水缸,又看看坐在门槛上喘气的几个,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他爹,这么下去不是法子啊。”她递了碗凉开水给吴多福,“人累垮了不说,这水也供不上啊。今儿磨到一半就没了,后头的豆腐都点不成。”
吴多福接过碗,一口气灌下去大半,喉结滚动着,没说话。
吴铁柱揉着肩膀,闷声道:“娘,要不咱少做点?一天做三锅,够卖就成。”
“那哪行!”张金花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攒下的主顾,你说少做就少做?人家可不管你有没有水,只认咱家的豆腐!”
“可再这么挑,爹和我们都得累趴下。”吴铁根年轻,性子直,“娘你没看见,今早排队挑水的,村西王老五家跟李老歪家差点打起来!为了一桶水!”
这话不假。如今村里为抢水起的争执越来越多。
吴多福放下碗,重重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手搭在篱笆上往外望。
前几日他挑水去浇,一担水倒进田里,“滋啦”一声就没了影。
杯水车薪,说的就是这个。
“田里的稻子……”吴多福声音发干,“再不下雨,今年就完了。”
一院子人都沉默了。
庄稼人靠天吃饭。
稻子要是绝收,连一家子嚼用都不够。豆腐生意再好,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他爹,要不……”张金花犹豫着,“咱也去县里买水?我听说县里大户人家有水车,从没干过的深井里抽水,卖得贵是贵,可……”
“贵?多贵?”吴多福转过身,脸上皱纹更深了,“一桶水五个铜板!咱家一天用十桶水,就是五十个铜板!豆腐还做不做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张金花被噎得说不出话。
五个铜板一桶水,那是喝血啊。
吴铁生小声插嘴:“爹,我听铁牛说,不光咱们村,整个如意县都旱。县里那口老井也快见底了,大户人家都限着用水呢。”
这话更让人心头发沉。
干旱不是万福村一家的事。
往大了说,整个如意县,甚至整个府,今年春天雨水都少得可怜。
可万福村偏偏是灾情最重的,本就靠天吃饭。如今老天爷不赏脸,真是叫天天不应。
日子一天天熬着。
这天傍晚,里正吴有田敲响了祠堂门口那口铜钟。
“铛——铛——铛——”
沉闷的钟声传遍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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