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都尉连忙催马靠近,眉头紧锁:“道长,为何突然停下?”
玄阳子勒转马头,望向身后。冯泰与裴玄素也随之调转马头,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乔都尉与一众兵士虽不明所以,也纷纷转身。火光跃动,映出众人脸上愈发浓重的困惑。
裴玄素这才察觉异样——来路那端的郊野依旧飘荡着点点鬼火,隐约传来凄厉低鸣。而他们此刻所处的上津城四周,却不见半缕幽魂,也无阴森哀嚎,唯有山林间传来的鸟鸣。这般寻常的夜,在邪气肆虐的上津城反而显得极不寻常。
冯泰低语道:“怪哉……上津城周边非但无游魂作祟,竟连一丝邪气也无。”他驱马向前几步,望向远处的来路,沉声道:“可那边邪气依旧弥漫,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上津城围了起来。”
众人闻言皆凛,纷纷策马转身,望向夜色中沉寂的上津城。四野鸟鸣声唧唧,却衬得这座孤城愈发诡谲莫测。
上津城的城门楼如一头沉默的巨兽,矗立在黎明前的微光里。楼头一排身着甲胄的士兵,脊梁挺得笔直,目光死死锁着城外漆黑的郊野,手中的长枪握得发白。
这些时日,邪气在周遭地界闹得沸沸扬扬,周边村镇早已死伤无数,连空气里都飘着挥之不去的阴寒,谁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一名四十来岁的统领,脸上刻着几道战场留下的疤痕,正带着小队在城墙上巡逻。他脚步沉稳,每经过一处岗哨,都会停下脚步,借着墙头火把的光查看士兵的状态,又俯身检查垛口后的防御工事,喉间偶尔蹦出一句简短的叮嘱:“盯紧了,半点马虎不得!”
他的视线越过城墙向内望。黎明前的街道冷冷清清,商铺的门板紧闭,整座城仿佛沉在一口巨大的墨缸里,被粘稠的夜色浸透了。唯有远处极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才透出丝活气,证明这里到底还住着人。
当统领带着小队走到城门楼核心位置时,忽然发现值守此处的几名士兵正挤在一处垛口前,脑袋凑在一起朝外张望,连巡逻队靠近都未曾察觉。统领眉头一拧,加快脚步上前,沉声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擅离职守,军法处置!”
士兵们听得这声厉喝,浑身一激灵,连忙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好奇。
其中一名年纪稍轻的士兵快步上前,拱手禀报道:“李统领,并非我等懈怠!是城外来了一队人马,看模样不像歹人,却也不知来历。”
李统领闻言,神色稍缓,侧身走到垛口前,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探身朝外望去。果不其然,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五六把火把,火光在风里明明灭灭,正朝着丰阳城的方向移动。伴随着火光而来的,还有清晰的马蹄声和偶尔的马匹嘶鸣,显然是一队骑兵。
那队人马行进速度不慢,片刻功夫便到了吊桥前。领头者勒住缰绳,身后众人也纷纷停步,整支队伍瞬间变得井然有序。李统领借着来人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仔细打量,只见来者约莫二十余人,前首三人最为惹眼。
中间一位是个老道士,花白的须发,头顶已然秃了一片,背上斜挎着一把长剑,剑鞘古朴,周身透着一股沉静的气度。
他身旁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整齐的短须,身着玄色劲装短打,腰间束着宽腰带,虎背熊腰.,眼神锐利如鹰。
另一侧则是个灰袍书生打扮的青年,面容清秀,虽面带倦色,却身姿挺拔,目光中透着几分机敏。而这三人身后,跟着的皆是一身甲胄的骑兵,甲叶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一看便知是精锐之士。
李统领身子探出垛口,双手拢在嘴边朝着城下高声喝问:“来者何人?此时擅闯上津有何目的!”
城下玄色劲装汉子闻声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如钟,穿透晨雾直抵城楼:“在下御常寺镇灵使冯泰,自长安而来,奉命查勘此地邪祟之事!速速开启城门,延误公务者论处!”
“长安来的镇灵使?”李统领心头一震,不敢有半分迟疑,当即转头对身旁一名士兵急声道:“快!去内堂禀报常都尉,就说长安御常寺派镇灵使亲临!快去,快去!”
那士兵刚攥紧腰间佩刀转身,城门楼内侧的木门便“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两道身影迈步而出,为首者是个四十来岁的虬髯男子,一身甲胄擦得锃亮,身后紧紧跟着一名二十来岁的亲兵,一只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张望。
李统领见来人,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常都尉!城外来了一队骑兵,领头者自称是长安御常寺的镇灵使,还带着不少甲士!”
常都尉闻声,当即大步抢至垛口,探身向下望去。恰在此时,城下又传来一声高喝:“我乃商州都尉乔杉,奉凌刺史之命前来,速开城门!”
常都尉脸上顿时浮现喜色,目光扫过城下严整的人马,忽地提高嗓门喊道:“乔都尉!可还认得故人否?”
城门前,玄阳子三人正静候城门开启,忽闻城上呼喊。乔都尉当即催马向前几步,仰头望向垛口处那身影,略一辨认,便扬声笑应道:“常元昊!果然是你这老小子!别来无恙乎?”
城楼之上顿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震得火把火星乱颤:“哈哈哈!正是老常我!乔老弟,稍等片刻,这就给你们开城门!”说罢便朝身后亲兵厉声喝道:“开城门!放吊桥!”
冯泰侧头看向乔都尉,眼中带着几分讶异:“乔都尉与城上都尉是相识之人?”
乔都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解释道:“何止相识,是过命的老战友。十八年前,我与常元昊一同追随杨宝藏杨将军前往灵州,既要追捕作乱的牛虎二妖,又要抵御回鹘大军,得保灵州不失,战后才被提拔,如今终于擢升为都尉之职。”
冯泰眼中闪过一丝敬佩,拱手道:“原来乔都尉是当年击退回鹘五万铁骑的英雄!先前在义庄见您面对僵尸面不改色,还觉诧异,如今想来,原是见过更大场面的人物。”
乔都尉连忙摆手,语气谦逊:“冯灵使缪赞了。当年与妖物死战数十场,尸山血海里趟过来,区区一具僵尸,确实算不得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远方,仿佛穿透晨雾望见了十八年前的战场,“不过当年若没有盛宣逸盛郎君与原女娘子相助,我等五千将士根本挡不住回鹘铁骑。那二位可是真正的高人。”
说到此处,乔都尉声音陡然低沉,长长叹了口气:“只可惜啊……在昆仑山围剿牛虎二妖的最终一战里,盛郎君夫妇终与那二妖同归于尽,原女娘子的尸骨都未能寻回。真是天妒英才……”话语未落,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裴玄素在一旁听得“盛宣逸”三字,心头猛地一怔——这不正是青鸟的父母吗?他万万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当年与青鸟父母并肩作战的旧部,目光下意识投向城楼,城楼上之人也是当年的亲历者。
正思忖间,耳边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沉重的吊桥缓缓向下转动。
“砰!”吊桥重重砸在护城河岸边的石墩上,激起漫天尘土。紧接着,城门“吱呀”作响,在数名士兵的合力拉动下轰然洞开。两队手持火把的守军分列门侧,火光将城门内的道路照得通亮。
冯泰抬手一挥,沉声道:“进城!”话音未落,他已策马率先冲向城门,玄阳子、裴玄素与乔都尉紧随其后,二十余名骑兵踏着尘土,整齐地涌入了上津城。
待队伍尽数入城,身后便传来“轰隆”一声闷响,沉重的城门被士兵们合力关上,铁链滑动的声响在寂静的街巷中格外清晰,透着几分森严。
不远处空地上,七八名披甲军士肃然静立。为首一名虬髯汉子未戴兜鍪,双手叉腰而立,目光灼灼地望着众人驰近。
众人纷纷勒马,利落地翻身跃下。唯独裴玄素仍僵坐鞍上,迟迟未动——他双腿因长途驰骋,早已酸麻交加,此刻竟如灌了铅一般,稍一挪动便是阵阵刺麻钻心。他咬紧牙关,刚要抬腿,却觉一股酸软直冲上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一时竟被困在了马背上。
玄阳子见他僵在马上,眉头微蹙,一眼便看出端倪。他上前一步,伸手托住裴玄素的手臂,稍一用力,便将他稳稳扶下马背。裴玄素对着师父尴尬一笑,揉着发麻的腿道:“多谢师父。”
玄阳子不说话,只是抬手对着裴玄素腰部两侧的穴位轻点,两道细微的金光注入其体内;又在他两腿内外侧各点了三处穴道,动作快而准。裴玄素只觉一股暖流顺着穴位扩散开来,瞬间驱散了腿部的酸痛与麻木,他试着动了动脚,竟已恢复如常,不由心中一暖。
冯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打趣:“第一次长途骑马都这样,多练几次就好了。我当年第一次随队出任务,比你还惨——不光双脚疼,连屁股都火辣辣地疼了好几天,连坐都坐不住。”
话音刚落,周围的士兵们都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方才入城时的凝重氛围瞬间消散了不少。
另一边,乔都尉摘下头盔递给身旁的亲兵,快步走到常都尉面前。两人相互打量片刻,突然同时伸手托住对方的臂膀,异口同声喊出:“老常!”“乔老四!”
紧接着,两人都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满是久别重逢的熟稔与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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