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坊正,见作祟的僵尸已被彻底焚毁,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脸上的惊恐褪去大半。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与蛛网,刚松了口气,便对上冯泰看来的目光。
李坊正连忙转头看向王坊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王子处,你往日与马十三郎打过几次交道,可知他平日里会去些什么地方?”
王坊正眉头紧紧皱起,摇头道:“马十三郎天生聋哑,平日里甚少与人接触,我也只是因公务才来义庄找过他几次,哪里知晓他的去向?”他思索片刻,又补充道,“镇上也从未听闻他有什么亲戚故旧,孤苦伶仃一个人,除了守着义庄,实在想不出他能去何处。”
冯泰闻言,脸上更添疑惑:“方才我与李坊正去后堂查看,屋内陈设整齐,并无打斗痕迹,不像是遭遇了不测。”
众人正议论间,裴玄素的目光忽然落在墙角未上漆的棺材上。那棺材木料新鲜,边角还带着未打磨光滑的毛刺,显然是刚打造不久。他指着棺材,疑惑道:“这口棺材,可是马十三郎自己所做?”
“正是。”王坊正点头回应,“马十三郎虽是哑巴,却有一手好木匠活。只可惜他守着义庄,镇上人大多忌讳,没人敢找他做寻常家具。倒是镇上的棺材铺,常找他帮忙打造棺材,他也能借此挣些微薄工钱糊口。”
裴玄素微微颔首,目光仍停留在那口未完工的棺材上:“你看这棺材,木料才刚拼接好,漆面都未上,显然是做了一半突然停手。他向来在此守着义庄,若非出了什么急事,断不会这般仓促离开,确实奇怪。”
就在这时,地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哼唧。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昏过去的马镇使悠悠醒转,双眼半睁半闭,神色依旧有些恍惚。王坊正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轻声安慰道:“镇使,您放心!那凶煞的僵尸已经被道长彻底消灭了,再也不会害人了!”
马镇使闻言,挣扎着眨了眨眼,目光在义庄内扫了一圈,果然不见那具恐怖僵尸的踪影。他胸口的浊气缓缓吐出,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先前好了许多,心头的恐惧也渐渐消散,终于稍稍安心下来。
王坊正见马镇使神色稍定,连忙追问道:“镇使,您可知马十三郎不在义庄,是去了何处?”
马镇使正抬手抚摸着后脑勺,方才昏倒时额头撞在青石板上,此刻还隐隐作疼,指尖一碰便忍不住蹙眉。听闻王坊正的问话,他缓了缓神,回应道:“知道,他应该是去了上津。”
“去了上津?”裴玄素闻言,眼中满是疑惑,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上津距此虽不算太远,却也是邪气蔓延的重灾区,马十三为何要偏偏往那里去?
马镇使放下揉着后脑勺的手,缓缓解释道:“前几日镇上棺材铺的老梁来找我闲聊,说这几日上津那边不太平,死了不少人,正是卖棺材挣钱的好时机。我当时还劝他,‘你就不怕那边的邪气?’老梁却说,‘只要能挣到钱,还愁寻不到高僧道士帮忙除邪?’”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我一想也是。这些时日以来,周边的寺庙道观给那些有钱人家驱除邪气,要价都涨到一万钱了。寻常百姓哪里付得起?只能听天由命。”
说到这里,马镇使轻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这穷人啊,无论在哪个朝代,命好不好,都得看老天开不开眼。”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沉默下来,心中涌起一阵唏嘘。乱世之中,百姓的性命如同草芥,在邪气与生计面前,只能艰难求生。
冯泰很快回过神,追问关键:“所以,马十三郎是跟着老梁去了上津?”
“正是。”马镇使点头确认,“我当时就跟老梁说,马十三郎的木匠手艺不错,打造的棺材结实规整,你带上他,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老梁听了也乐意,昨日便在棺材铺跟马十三说了这事。今日一早,我还亲眼看见老梁带着马十三郎,还有铺子里的一众伙计,赶着马车往上津去了。”
马镇使忽然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对了,道长,马十三郎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起他来?”
玄阳子目光平静地看向他,缓缓说道:“方才你不慎触碰赵阿生的尸体,导致其尸变。但我方才查验尸体时,发现尸体的衣衫被人整理过,仪容也稍作打理——这义庄只有马十三郎看守,能做这些事的,唯有他。”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可他触碰尸体却未引发尸变,这便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玄门中人,身怀避邪护身之术;要么……”
“要么什么?”马镇使急切地追问,心中已有一丝不安。
冯泰在一旁沉声接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要么,他便是养尸人!”
“什么?!”马镇使、李坊正与王坊正三人无不震惊当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马镇使连连摆手:“怎么会?马十三大字都不识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怎么可能是养尸人?”
刚说到此处,马镇使突然顿住,话语戛然而止。他眉头紧锁,眼中不住思索,一会儿轻轻摇头,一会儿又下意识点头,口中喃喃自语:“可能……嗯,不太可能……这怎么会呢?”
裴玄素见他神色异样,连忙追问道:“马镇使,这马十三郎自小便在这小镇上生活吗?”
“不是。”马镇使摇了摇头,缓缓回忆道,“他十岁时去了长安学木匠手艺,可惜天生聋哑,处处受人排挤。二十五岁那年,他从长安回来了,孤身一人,看着实在可怜。我当时便让他留在义庄看守,这一守就是十八年。”
他一边说,一边仍是满脸难以置信,又补充道:“这十八年来,我从未见他会什么玄门之术,平日里除了做木匠活,就是守着义庄,性子孤僻得很。我看道长怕是有什么误会。”
玄阳子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或许,确实只是误会。”
说罢,他转头看向冯泰,沉声道:“既如此,我们便不再耽搁,即刻前往上津。”
随后,他转向马镇使,郑重嘱咐道:“马镇使,你等只需留意镇上张贴的符咒,切勿让其脱墨破损,也不可被脏物污染。夜里无需安排人手把守,告知百姓,入夜后只管紧闭门户,切勿外出,深山老林与坟地等阴邪之地,更要避而远之。”
“道长放心,我这就去安排!”马镇使连忙应声,心中虽仍有疑虑,却也不敢怠慢。
夜色中,玄阳子与冯泰、裴玄素,以及乔都尉所率的兵士,同马镇使三人一道折返镇上。行至镇口,马镇使等人拱手告辞,身影很快隐入昏暗的街巷。
此时,众人手中的火把已渐趋微弱,火光摇曳,即将燃尽。兵士们利落地从行囊中取出备用的火把,就着残火引燃。新的火焰“噗”一声腾起,驱散了骤然加深的黑暗。
一行人并未多言,借着新火把的光亮,继续默然向镇中行去。
夜色深沉,火把的光芒在崎岖的山道上摇曳,映照着众人前行的身影。队伍向着上津方向稳步迈进,玄阳子策马走在最前,神色沉静,心中却满是疑惑:那马十三郎看似平凡,却能触碰尸身而不引发尸变,又曾在长安待过多年,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这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山道上,裴玄素紧随师父身后,与冯泰、乔杉及一众士兵继续朝着上津方向赶路。出了永安镇,周遭彻底没了人烟,只剩山野荒郊在夜色中铺展。
火把的光芒在风中摇曳,勉强照亮身前丈许之地,更远处的黑暗里,点点鬼火飘忽不定,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如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凄厉的哭嚎从山林深处传来,时而绵长时而尖锐,搅得人心神不宁。
偶尔还有白衣素影在树影间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更有若有若无的女子低语,细若蚊蚋,却偏偏像贴在耳边诉说,透着刺骨的寒意。
众人不敢耽搁,催马疾行,马蹄踏过碎石路,发出急促的声响。忽然,玄阳子对身旁的冯泰递了个眼色:“我去队伍后面看看,你在此继续带队前行,留意周遭动静。”
说罢,他转头看向裴玄素,叮嘱道:“玄素,好生跟着冯灵使,切勿擅自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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