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掌柜的!”李大嘴用力点头,圆滚滚的肚子都跟着颤了颤,他眼睛瞟向阿楚那边放在凳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银色小医疗包,舔了下嘴唇,“那个……顺便……能跟晏辰兄弟借他们那神奇绷带瞅瞅不?那伤口滋溜一下就好那么快……”
“别打小算盘!”佟湘玉立刻警觉,瞪圆了眼,“这是人家的东西!贵重着呢!就送点吃的!听见没?”
“诶诶!”李大嘴一缩脖子,忙不迭地应着,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又瞥了那科技感十足的银灰色医疗包一眼。
【佟掌柜:心疼钱+1,但同情心+!这波血赚(指人情)!泪点低的我看得想打钱(非官方,禁止投喂)!】
【神医自医大型直播现场!从扒皮到刮骨疗毒,这转变太震撼!科技版刮骨疗伤既视感!】
【老板娘:医疗费?知识付费!传统医学与现代科技的奇妙交汇点!这才是真正文化输出!(竖大拇指)】
就在这奇异的宁静在客栈里缓慢流淌时,一道极其突兀的、带着贪婪和急促的嗓音像根针,猛地扎穿了这氛围。
“哎……额地个亲娘啊!啧啧啧……”
刚才还惊魂未定、满眼后怕的邢捕头,不知何时蹲到了张妙手脚边那堆被倒出来的“家当”旁边。他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见到了金山银山,死死盯着那几锭在地面薄尘中依旧闪闪发光的小银块,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咕咚”吞咽口水声。他那双眼睛里的惧怕早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犬看到骨头的狂热。他那只布满油腻黑泥、指甲缝都是乌黑的手,如同出洞的毒蛇,又快又准又悄无声息地,一把抓向地上那把最容易被忽视、也看上去最不值钱的小药匙!
“嗯哼?”铁蛋那如同闷雷滚动般的低哼几乎同时在邢捕头身侧炸响!他那庞大的、仿佛钢铁浇铸的身躯甚至没怎么大动作,只是极其精准而迅猛地跨前一步,那只覆盖着精钢结构的巨大脚掌,“砰”地一声,无比精准地、稳稳踏在了邢捕头那肮脏手爪和小银匙之间那不足半尺宽的地面上!
沉重的落地声让整个客栈都仿佛震了一下!铁蛋的钢靴几乎贴着邢捕头的手指边缘重重落下!坚硬的地面甚至被他踏出了几道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纹!
“哎呦我的亲娘诶!”邢捕头吓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嗷一声惨叫,触电般缩回了手,一屁股坐倒在地,魂飞魄散地看着铁蛋那只如同小型攻城锤般的钢靴,脸色惨白如纸,“老、老铁!您这是干嘛呀?!吓、吓死额了!额就想……就想拾起来看看!对!替张神医收着!好心好意啊!”他哭丧着脸,试图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铁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由特殊复合材料构成的、线条刚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冰冷的电子眼微微垂下,聚焦在邢捕头身上,里面闪烁的红光如同两颗烧红的小炭火,散发出毫不掩饰的威胁和轻蔑。
“吱溜——吭!”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扭曲声从铁蛋踏地的钢靴处响起,仿佛是骨骼在钢铁重压下呻吟的声音被放大了几十倍。
邢捕头的汗“唰”地一下就湿透了后背的捕快皂袍,牙齿咯咯打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呵呵。”一声极其标准的冷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塑料粤语味儿飘了过来。龙傲天不知何时也踱步到了近前,双臂抱胸,眼神如同在看一块令人作呕的腐败腌肉,斜睨着瘫软的邢捕头:“扑街仔!连‘一针渡厄’的娘亲遗物都敢觊觎?真系冇死过!收起你条咸湿爪啦!丢人!”最后两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快步上前,动作麻利地将地上那几块碎银、铜钱和那张小银匙(她小心翼翼地只捏着银匙的边缘)一一拾起,连带着那几张泛黄的药方(公孙不惑不动声色地用脚把沾染了灰土的那张揉皱的账目推到了不显眼的桌脚),快步走到佟湘玉面前,眼神清澈:“嫂子,这值当啥钱啊,我先收柜上?”
佟湘玉那双小算盘精光四射的眼睛飞快地在那些东西上一扫(自动过滤了废纸和旧药匙),重点掠过那几锭虽小但成色似乎还行的碎银,脸上虽然还带着痛失琉璃盏的心疼,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她接过东西,冲祝无双点点头:“放那吧放那吧,唉……就当……”她后半句“抵点瓦片钱”硬是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感觉不太应景,憋得有点难受,只干咳了两声。
此时,张妙手停下了清理伤口的动作。他额头上那片被纳米药剂处理过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渗血,形成了一层微带光泽的半透明保护膜。他只是静静地、有些茫然地看着祝无双将他刚才视如性命的银子、铜钱拿走,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只被祝无双放在柜台上、静静地躺着的小银匙上时,他灰暗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缓慢地、如拨云见日般,一丝一丝地亮了起来。那光芒不再精于算计,不再是油滑的绿光,而是一种澄澈的、带着久旱逢甘霖般湿润的微光。
他缓缓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味、药味和尘埃的空气。这是同福客栈的空气。和他幼年破茅草屋里弥漫的阴湿霉味截然不同,也和他成名后穿行于朱门豪户时闻到的熏香、铜臭甚至血腥气都不同。它混浊,嘈杂,真实。
“我……”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却不再撕裂刺耳,带上了种被雨水冲刷过石头的疲惫与干净。他的眼神第一次完整地、平静地扫过客栈里的每一个人:佟湘玉脸上那掩盖不住的精打细算与尚未完全褪去的心疼;白展堂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充满警惕和守护的姿态;吕秀才心疼地擦拭着那些书页的动作;李大嘴从厨房方向端出热气腾腾、蛋香扑鼻的羹碗时那咧开的大嘴;郭芙蓉轻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吕青橙好奇地打量着刚刚铁蛋落下的脚印;吕青柠则在一边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龙傲天那副“老子天下第一懒得理你”却又站在不远处没挪窝的样子;祝无双脸上那纯粹温暖的“放着我来”的光芒;莫小贝眼底清澈的关心;公孙不惑如同古井般平静看透一切的眼神;甚至还有邢捕头心有余悸惊魂未定缩在角落、燕小六紧紧握着破锣快板仿佛那是精神支柱的样子……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阿楚和晏辰脸上。那两道目光无比复杂,里面有尚未完全散尽的痛苦麻木,有浓得化不开的感激,有重获新生的茫然无措,更有一种刚刚从自我搭建的牢笼中探头、笨拙而惶恐地环视世界的怯意。
“承蒙……不弃……”张妙手极其费力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双手撑着膝盖,摇晃着站了起来。那身破烂陈旧的长衫依旧挂在身上,空空荡荡,沾满尘土和血迹。但他挺直了那几十年来习惯了唯唯诺诺或倨傲算计的脊柱骨,竟意外地显出了几分久违的风骨。他不再看地上那堆散落的、他曾经视若性命的银钱,只对佟湘玉拱了拱手,动作还有些僵硬滞涩,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
“佟掌柜……那几张纸片……”他指的方向,正是祝无双刻意绕开、又被公孙不惑推到桌角的几张涂满古怪诊疗符号和旧账的泛黄纸张,“非药方,乃贫道昔年……胡乱记的……些许脉案,值不得大用。唯有那最后两张……”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词汇,然后极其认真地说道,“是贫道早年于巴蜀深山偶得的一份‘祛毒避瘴、固本培元’的方子,略有小效……或……或可抵些……今日之失?”他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羞赧的试探,那副样子像极了初次拿出自己制作的粗糙小玩意送给恩人的穷小孩。那份“避瘴方”其实颇为难得,是他年轻时穷得没钱买药,只能遍寻山野,结合自己医术总结出来的,救治过不少穷苦山民。
佟湘玉那双眼睛里瞬间射出了“惊喜交加”的光芒,自动屏蔽了“避瘴”以外的所有词。好药方!等于源源不绝的客人和银子!“哎呀呀!张老先生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她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地说着客套话,一边飞快地绕过柜台,亲自奔向那几张沾灰的纸,“放着我来!放着我来!”动作快得像练了凌波微步。
张妙手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类似苦笑的表情,但眼神是释然的。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只静静躺在柜台角落、闪着柔和旧银光芒的小汤匙,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好一会儿,仿佛要把这个母亲留给他唯一的温暖印记,永远刻在眼底。然后,他艰难却无比坚定地转过身。不再迟疑,不再停留。他那枯瘦单薄的背影在破屋顶下残余的夕阳光线中被拉得很长很长,走向客栈虚掩着、透进外面世界光尘的大门口。
没有道别。没有煽情。只有那个被夕阳拉得老长,显得有些孤寂却又无比坚定的干瘦背影,一步步消失在门口那片光亮与尘埃交织的光景里。
佟湘玉终于抓到了那两张皱巴巴、沾着灰土的纸,顾不上脏,宝贝似的展开,对着夕阳仔细辨认上面晦涩的药名和剂量:“白芷三钱,苍术……嗯?这个字念啥?防风?唉!额滴琉璃盏虽碎啦,但这个方子要是熬出来能卖……”她兴奋地自言自语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场合不对,讪讪地闭上了嘴。
全息屏幕的最后,定格在客栈门口那片空荡荡的光亮中。最后几行彩色弹幕缓缓飘过:
【神医远去!钱包不疼啦!新药方get!佟掌柜这波血亏(琉璃盏)又血赚(避瘴方)!投资鬼才!】
【他带走了一毛不拔的恶名,留下了避瘴的药方和刮骨的勇气。张妙手,改名张新生可好?】
【刮骨疗毒,自废经脉!真正‘医者仁心’的觉醒!今日直播课满分!已录屏反复学习!(认真脸)】
【同福客栈:专治各种不服、心魔、穷病以及……坏蛋。疗程虽险,童叟无欺!期待下期!(手动狗头)】
直播信号在此刻稳定地、无声无息地缓缓暗了下去。夕阳的最后一抹残红透过破洞的屋顶,斜斜地投射进来,在客栈微尘弥漫的空气里拉出一道长长的、温暖的光柱。那光柱中跳跃的微小尘埃,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伤口被艰难撬开、脓血被挤出、新肉开始生长的漫长故事。
同仁仁术古来求,
义冢心针渡世愁。
金破瓦残光未寂,
玉匙不坠暖寒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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