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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岁岁只愁炊与酿1（第1页）

王婉妆容精致，身着华贵又繁复的皇后冕服，那耗费了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和智慧织成的锦缎光波流转。凤袍上绣着的金凤的羽毛根根分明，镶嵌着宝石的眼睛熠熠生辉，仿佛要活过来了一样。随着行走时，裙裾轻不可见的扫过金石铺就的地面，那金凤凰便活灵活现的微微晃动着，耀目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今日的宫宴还在继续，那些诰命夫人，世家贵女，皆兴致盎然，为了不使她们拘束，王婉便推说有些乏了，要回宫歇息。

坐着软轿来到了关押媚娘的冷宫前，正午的阳光灿烂，照在几棵高大的古木上，留下一地斑驳，那破败不堪的残垣断壁，显露着无尽的凄凉冷清。她扶着秋菊的手，款款地走进一间黯淡空旷的屋子里，发髻上金钗摇曳，那晃动着的闪闪的光晕，仿佛使得这死气沉沉的破旧宫殿也蓬荜生辉起来。

鼻腔里萦绕的霉味，突然被一股淡淡的幽香所替代，媚娘慢慢地睁开眼睛。恍惚中，仿佛看见九天的玄女降落自己的面前，她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半晌，从微微眯着的眼睛里，才仔细地看清了所来女子的衣饰和面容，惊觉原来就是那位让自己嫉妒的发狂的皇后，她是前来炫耀权势，还是讥笑自己如今落到这副狼狈的模样？可自己，又岂是轻易认输之人，哪怕就是死，也绝不能让她如愿，媚娘转过头去，闭上眼睛，不再朝着光芒四射的女子望去。

王婉的目光却并未在媚娘身上停留，她有些怜悯的扫了一眼，委顿在墙角的太监小贵子。小贵子听到声音，忙爬起来，朝着皇后的所在之处，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小贵子参见皇后娘娘！”那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激动。

“娘娘，这个太监小贵子就是那武氏媚娘的同谋，就是他，把媚娘从“掖庭局”中偷放了出来。昨夜，又企图带她逃出宫去，按照宫规律法，他，也是留不得了。”秋菊向着王婉低声说道。

“皇后娘娘，奴婢触犯律法，罪不容恕，请娘娘赐娘娘一死！”小贵子“砰砰”的磕头道，王婉似心有不忍，她轻声问道：“你明知自己此举难逃一死，为何还要执意而为呢？”

小贵子颤声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身沐皇恩，实不该行此背逆之事。只是……只是…武氏才人原为奴婢的旧主，奴婢见她可怜，不忍袖手旁观，故此才挺而走险。实属无奈之举，不过也就是螳臂挡车自取灭亡，今唯有以死谢罪，才不枉费皇后娘娘往日的恩泽”。他跪伏在地上，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泪流满面。若是自己不曾对媚娘出手相助，道义上便有所亏欠，可如今背叛了皇上皇后，实为不忠。无论如何权衡，好像都有难言的遗憾和不得已。

王婉瞟了一眼，看上去颇为老实憨厚的太监小贵子，沉吟片刻道：“小贵子，你虽触犯宫规律法，然你不忘旧主，舍身相救，也可见你是个有情义之人。本宫就破例饶你不死，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宫里是不能留你了，你就去为先帝看守陵寝吧。”

小贵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仰望着这个高贵美丽的皇后。宫里都传她待下宽厚，果然不假，自己身犯重罪，她也竟肯饶过自己？小贵子呆愣了片刻，忙磕头如捣蒜：“皇后娘娘大恩，奴婢惭愧万分，愿来世当牛作马以报娘娘恩情之万一！”他声泪俱下，却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

秋菊向外面招了招手，一个小太监进来扶着小贵子往屋外走去。小贵子回头看了一眼媚娘仍旧蜷缩在地上的模样，自己与她，也算是尽了主仆一场的情分，从今往后，便再无丝毫的瓜葛了。

媚娘早已转过头来，冷眼旁观着，直到小贵子决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回过神来，由此可见，这个皇后并不像传言那般单纯善良，她对小贵子的恩威并施，既收买了人心，落了个“仁善”之名，又凸显了自己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真是好算计。媚娘狠狠的瞪着面前这位一直被自己视为对手的女人，如今，自己竟然败在她的手中，实在是小看了她，愤怒和不甘，使得她状若疯癫。

“好一个贤德的皇后！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媚娘沙哑着声音，冷笑着说道：“你不过就是幸运的托生在王家主母的肚子里，得了一个晋阳王氏嫡女的名分，才有了贵为皇后的荣耀。说起来，也就是一个依赖着家族门楣的女子罢了，你以为，你真的容色倾城，才貌无双吗？那不过是世人趋炎附势的阿谀奉承而已，你以为，你真的能当一个贤良淑德，名传千古的皇后吗？想想前朝的卫子夫，甄皇后，谁不是曾权势熏天，名动天下？到头来又落到了怎样的下场？你以为，那皇上对你一往情深，而六宫无妃，他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还有你未曾色衰爱弛的自欺欺人。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贪恋美色？等再过几年，一批又一批的美人入宫，到时候，再看看皇上对你的情谊还有几分？只怕最后，也免不了落个被厌弃的下场，哈哈……”

王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她怨毒的眸光，淡淡地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有人出身民间，也能德行贵重，为天下表率；有人机关算尽，也不过是误了卿卿性命。本功虽出身世家大家族，却自幼习的礼仪廉耻，也从不恃强凌弱，更不会平白伤人性命。今虽贵为皇后，也不曾以权势压人，女子本重德、言、容、功，并非只靠颜色悦人。至于皇上与本宫的夫妻情分，又何须你这般卑贱之人妄议？倒是你，所行之事背逆人伦，本就为天理不容；害的多少性命冤死，至今却仍不思悔改；似你这般的形事做派，实乃人神共愤，必遭天谴；如今已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实在是不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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