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与此人皆是揭发安王恶行的证人,如今周令那边已然无虑,现今又出现了段扶书,偏偏此人为接近安王,蓄意接近周令,目的明确,明日便是会试,他若是想为族人洗清冤屈报杀父之仇,必然是只有谋权这一条路。”慕烟缓缓站起身,踱步至窗柩处,望着隐藏在乌云之后,透出的那一丝丝月光。
“听闻谢世子与此人交情不浅,广陵王与段扶书之父曾一起共事多年,谢世子不可能认不出他来。”溟渊淡淡提醒道。
“段扶书似乎不想与谢毓扯上干系,自他入京后,便一直往返于王、周两家,恐怕怕会连累谢世子。”
“是吗。”慕烟沉思良久后淡淡道,“我的人谢毓必然不信任,所以我才将与我们扯不上关系的苏盛派去军中监视他,可是朝中或是私底下好似少了一个人啊。”
溟渊听后瞬间懂了慕烟的话中之意,眼神微沉,“明日进京学子便要进入贡院,春闱会试共要考三场,每场考3天,段扶书便要在贡院待上九日,在号舍中封闭应试,期间不得离场,直至本场考试结束。”
溟渊轻瞥一眼身着单薄的慕烟,随即解下自己身上的宽厚大氅,行至她身后披在她肩膀上。
慕烟肩上一沉,微微垂头一瞥,看到大氅无奈的轻叹一声,“后日谢毓即将离京,若今日不将其掌控,恐需等待良久。”
“谢世子前往墨城不知何时返回,现今需让段扶书早早与他结盟,达成信任,日后即便泄露机密要事,谢世子也不会轻易怀疑他。可是此人日后恐怕不好掌控,他与谢毓本就有旧情,若是少主助他达成所愿后,他恐会摒弃与少主的约定,将真相告知谢世子。”溟渊缓缓握紧拳头,等着慕烟下令。
“溟渊,去请段公子来慕府喝杯热茶,还有,把槐策唤来吧。”慕烟缓缓侧身回眸,与溟渊对视一眼,淡淡说道。
“我这就带人去。”溟渊听到慕烟的决定后,缓缓抬头,随即转身离开。
东虞的冬夜仿若比陈国更为寒冷,寒风全然不顾慕府新近移植而来冒芽的玉兰花与山茶花。
一行黑衣覆面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急匆匆掠过枝头,惹得枝花颤抖欲坠。
段扶书自周家离开后,便朝着王家方向而去,待了两个时辰后方才离开,而后回到寒门院。
本是躺在床榻休憩的段扶书突然察觉到脖颈微凉,还有丝丝痛意划过,他心头猛地一震,此人想必已在此处停留多时,这世间竟然有内力如此深厚的高手。
溟渊对内力的掌控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用内力将利刃贴在段扶书脖颈,让其毫无察觉,半盏茶后,利刃轻轻一划,眼见着他已经清醒,“段公子,我家少主有请。”溟渊压低声音道。
段扶书心中一惊,却也很快镇定下来,他缓缓睁开眼望向这个来历不明,身份成谜的覆面黑衣男,“不知你家主人找我何事?”
“去了便知。”溟渊收回利刃,示意段扶书起身。
段扶书抬眼望向屋内的几人,自知这是要强行将他带去了,既然反抗无用,那便理应识时务,他不动声色将枕头下的匕首塞到袖中,随后起身跟着溟渊前往慕府。
他的动作自是无法躲过溟渊等人的眼睛,不过故作不知,任他将匕首带走。
到了慕府,慕烟已在书房等候,“段公子,许久未见。”慕烟盈盈一笑。
段扶书心中震惊,竟未曾料想,将他挟制于此的主人竟是陈国慕烟郡主,呆愣须臾后他忙双膝跪地,以头叩地行礼,“见过郡主,慕不知郡主深夜相邀所为何事?”
慕烟见他如此识趣,满意的轻笑一声,“段公子何须多礼,溟渊,将段公子扶起身,在下寻段公子来此是有事相商。”
段扶书被那黑衣人扶起身后,依旧不敢直视慕烟,退至一旁,神情恭敬,“郡主有命,莫敢不从。”
“段公子是何方人士。”慕烟挥手示意他坐下。
“在下是江南徐州人士。”段扶书不知她的目的为何,只能顺其意,端坐在她茶案对面,等着她发问。
“段公子不像是江南人士,反倒像是。”慕烟故作沉思,“一时想不起来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慕烟抬眼示意怀策为他斟茶,怀策瞬间意会,半蹲在案桌旁,将早先便备好的热茶倒入冰魄杯内,而后一一放入端盘上,随即呈至于段扶书手边。
段扶书轻扫一眼,心中只觉古怪,待扫了那五个杯盏后,抬手拿了离自己手边最近的那杯,“谢郡主赐茶。”刚饮入口中,便忍不住想要吐出,但想到什么,无奈的轻叹一声,微微闭眼将热茶吞入喉中,再抬眼,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慕烟缓缓靠在背椅,眼神微眯,静静的看着他,“段公子喝的惯吗?这是在下特意让人去寻的花茶,听闻在江南一带尤受喜爱,就连世家子弟也不免日日饮上几杯,公子是江南人,故而在下有事相商,所以便想着投其所好。”
“此茶甚好,有劳郡主费心了。”段扶书为掩饰再次拿起杯子。
慕烟抬手止住他的动作,微微一笑,“不过此茶再好,有些地方的人却饮不得,比如从小生活在墨城之人,墨城临海,他们从小便食蟹,蟹性寒,玫瑰花茶与蟹相逢,如冰炭入腹,损脾元,故墨城家中大人便不准家中出现玫瑰花茶,时日久了,墨城人便将玫瑰花茶视作禁茶。”
段扶书越听越惊诧,在听到她屡次提及墨城后,背后已然被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面上虽故作镇定,但中途已然不自觉的多次紧咬下唇,“郡主虽非东虞人,却对东虞之事知知甚广。”
“你父亲死的时候你在何处?”慕烟抬眼直望他的眼睛,嘴角淡淡的笑着。
段扶书听后眸子微微睁大,手中的杯子也慢慢滑落在地,惊的险些坐不稳身子,“家父死前,在下尚且年幼,已然不记得了。”
“不是如此吧,血海深仇怎会如此轻易就忘却了?”慕烟缓缓摇头轻笑,随即迅速收敛笑意,“若是当真忘却了,你怎会如此费尽心机,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接近周令,甚至是安王。”
慕烟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神淡淡的望着段扶书,令他觉得自己仿佛早已被她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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