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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一觉醒半生(第1页)

&esp;&esp;王榭燕登楼,手掌轻轻抚摸着栏杆,眺望河山无限。

&esp;&esp;当此时,秋高气爽,天际常见雁行,凉意轻拂,树叶沙沙作响,间或一两片打着旋儿,未及道别,便已飘零。

&esp;&esp;早凋的树叶,尚能抵达地面,孤雁若离群,是否安然无恙?

&esp;&esp;一只手悄悄地覆在她手上,鼻尖萦绕开沁人的桂子清香。

&esp;&esp;不知何时,越菱奚来到她身边,只一对视,胜过万语千言。

&esp;&esp;所幸,身边有越菱奚的支持,即便离群,她也坚信,必能飞向彼方,自有山川不负归雁。

&esp;&esp;王榭燕心中微热,微微侧过头,靠在越菱奚的胸上。

&esp;&esp;越菱奚摩挲着她柔顺的发丝,宠溺道:“美人,今日便让菱奚来扮演完颜公子。”

&esp;&esp;王榭燕惬意地闭上眼,享受着她的爱抚,道:“几日间住在此处,仿佛长决于世俗,真希望与你这般过一生。”

&esp;&esp;说着,胸口忽涌上一阵恶心,思绪又拉回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esp;&esp;叹了口气,轻轻道:“我忽然不清楚,到底想不想要它。”

&esp;&esp;越菱奚眺望远方,眼里是她方才看过的风景,坚定地道:“若觉得迷茫,就当作为了我吧。我不想你后悔。”

&esp;&esp;“我后悔的事,太多了。”王榭燕抿着嘴唇,淡然道。

&esp;&esp;只有她,能读懂这淡然背后的委屈、心酸和愤怒。

&esp;&esp;越菱奚温柔地道:“那么,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忍受,要对这世界,还以颜色!我和你,站在一边。”

&esp;&esp;王榭燕倏地睁开眼,锁着眉头,苦恼道:“若那姓孤的呆子寻来痴缠,如何是好?”

&esp;&esp;越菱奚低头,凑近她耳边,吐气如兰,嘴唇一阵翕动。

&esp;&esp;王榭燕听得眉头舒展,连连称是。

&esp;&esp;她不再是温婉的大小姐,而是长出刺的玫瑰。

&esp;&esp;鞭炮声隆隆,时不时响起铙钹声,在空气中颤动,夹杂着人们的高唱,仿佛前面人家在做道场,各种声音震得她一片昏沉,浑浑噩噩。

&esp;&esp;书如是清楚地看见自己,站在一栋大宅前。青瓦白墙,诉说着家族的荣耀。

&esp;&esp;朱漆大门却敞开着,两旁裱着白色的挽联,以苍翠的松柏枝条装饰。高高的门楣,一条白布横挂其上,上书“沉痛悼念宝公嘉行老大人逝世”。

&esp;&esp;怅忆昨新婚燕尔,惊悉今音貌阙如。

&esp;&esp;她抬起脚步,欲迈进那高高的门槛。一个男子突兀地出现在门口,年过半百,头上梳着刺瓦族的辫发,神情焦躁。

&esp;&esp;书如是认得,那是丈夫宝嘉行的一个学生,也是族侄,唤作宝层,跟了他大半生,始终没能考取功名,登上仕途。

&esp;&esp;江山却已改换,门庭不再荣华。

&esp;&esp;宝层伸手拦着她,恶狠狠地道:“你不是主母,进不了族谱,也不配来葬礼,别冒犯了神灵。”

&esp;&esp;呵,书如是苦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脸上,都生出了皱纹,肤色暗沉沉,再不是当年那个一笑倾城,一字千金的风月佳人。

&esp;&esp;依稀记得,身份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为她写诗写词,豪掷千金,欣赏她的文才,赞颂她的风骨,得她一笑,便引为幸事,雀跃许久。

&esp;&esp;如今,风骨还是那个风骨,才也还是那个才,却成了“冒犯神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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