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在对练时最快找到对手的破绽,用最省力的方式打倒对方;能在深夜里听着脚步声就辨出是暗卫还是其他孩子,甚至能听出对方手里有没有带武器;能面不改色地看着身边人倒下,看着狱卒把尸体拖走,心里没有半分波澜,我学会了在血腥里活下来的所有法子,也活成了自己曾经最害怕的模样,活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有一次,义父来看我,那时我刚在一场“比试”中赢了对手,那场比试是生死局,输的人要么死,要么被打断双腿扔进后山。我手里还攥着沾着血迹的木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剑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义父和师傅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的欣慰很快被更深的冷意压下,倒像是在惋惜什么,又像在确认什么,仿佛我不是他的义子,也不是他的徒弟,而是一件正在被打磨的兵器,他们在检查这件兵器是否够锋利。
他的声音比地牢的石壁还冷硬:“荼泯,从今日起,你就叫墨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上的伤,语气没半分温度,“代替墨家长房庶子,住进墨家。”
我握着木剑的手紧了紧,指尖的血迹蹭在粗糙的木柄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我没说话,只是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默认了这个带着伪装意味的新身份。
义父见我顺从,又道:“明日起,你不用待在这里了,随我出谷。去了墨家,只做一件事,把墨家做大。”
离开的那天,天难得放了晴,阳光刺眼得让我睁不开眼,地牢里三年不见天日,我的眼睛早习惯了黑暗,此刻被阳光一照,眼泪不受控地涌了出来。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地牢,只见阴墨瑶站在铁栅栏后,朝我用力挥手,眼里满是羡慕与不舍;阴麒靠在石壁上,没看我,只是手里把玩着一块磨得光滑的石子,可我分明看见,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义父已经催了我一声“走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马车驶动的瞬间,我最后一眼瞥见阴墨瑶被暗卫拉走,阴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那座地牢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慢慢被山林吞没。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离开后,阴墨瑶和阴麒被义父带去了墨凌阁。可另一个叫阿辰的男孩,却没那么幸运。他后来也跟着义父做事,在一次刺杀任务里,为了掩护同伴撤退,被乱箭射穿了胸膛,连句完整的遗言都没留下。
这几年,我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日子,甚至隐隐喜欢上了这种游走在刀尖的感觉。随着义父四处奔走,执行各种见不得光的任务,刺杀朝廷命官、抢夺密函、清除异己……每次任务派发下来,我永远是第一个领命,也永远是第一个提着目标信物回来复命的人,从没有失手过。
旁人要耗三五日的刺杀,我一夜就能了结,趁夜色掠进府邸,避过侍卫,不等目标睁眼,短剑已刺穿心脏,半分声响都不留。别人觉得棘手的密函抢夺,对我更像场较量:算准守卫换班的间隙,摸透机关,攥到密函就烧了痕迹,让他们连是谁下的手都猜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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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里的血与死,早从当初的辗转难眠,变成了让我心痒的盼头。不再想山谷地牢的冷,只念着剑尖破风的利落,杀人后擦剑时,指尖碰着冰凉剑刃,倒像在打理心爱之物,满是满足。
我从不用义父多费口舌,他没说的心思我都能猜透办妥,慢慢成了他最离不开的人。他对我多了几分“信任”,把接触官员、探查势力这些要紧事交我做,可我清楚,这“信任”裹着多少算计,像薄冰下的暗流。但我不在乎,只要有任务能让我握紧剑,这点算计算什么?
我曾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活在黑暗里,像一把没有感情的剑,被义父握在手里,指哪打哪,直到遇见了白诗言。
从那以后,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睁眼闭眼全是她的影子。白天处理事务时,手腕稍顿的瞬间,会想起她说话时温和的语调,连手臂的酸痛都减轻了几分;夜里躺在冰冷的榻上,翻来覆去都是初见时的场景,梦见桂花落在她发间,梦见她递来桂花糕时的笑容,连梦都是暖的。
可义父早就下了死令,让我不能有软肋,不能对任何人动心,说感情会成为致命的弱点,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可白诗言就像束不小心漏进暗室的光,让我忍不住想多望一眼,想再靠近一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觉得心里踏实。
我开始悄悄溜进相国府,躲在回廊的阴影里,看她在庭院里看书:阳光落在她的书页上,她垂着眼,睫毛长长的,偶尔抬手翻页,动作轻得像羽毛。看她插花:她会对着一枝月季琢磨半天,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仿佛那不是花,而是件稀世珍宝。
有时我会故意算着她出门的时辰,提前候在街角的茶摊旁,装作恰巧路过的模样。她坐着马车经过时,我会偷偷抬眼,看一眼车帘缝隙里她的衣角,或是听一句她和侍女的谈笑,就够我开心好几天。我连上前搭话的勇气都没有,怕自己一身的血腥气惊扰了她,怕她知道我的身份后,会露出厌恶的眼神。
这份天天冒出来的念想,成了我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不敢说出口的甜,像藏在怀里的糖,只能自己偷偷舔一舔,生怕被别人发现,连这点甜都要被夺走。
如今再坐在这地牢里,往昔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些痛苦的、温暖的、绝望的片段在脑子里打转。可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抱着义父衣角哭的小孩了,不会再因为被抛弃而绝望,不会再因为见了血而颤抖,更不会再因为一点温暖就乱了心神。
我睁开眼,指尖先触到腕间那道疤,旧痕在微凉的空气里,竟还带着几分钝意。石壁上的水珠“嗒、嗒”垂落,敲在地面碎成细响,烛火被风晃了晃,将我指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又骤然缩成一点。
“少阁主,有消息了。”牢门外传来影一的声音,低沉里裹着急意,像颗石子猛地砸进静水里,瞬间搅散了墨泯沉在回忆里的思绪。
墨泯眸光微敛,眼中的淡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冷静与锐利。
影一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牢门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周掌柜的妻儿已被救出,安置在城外的破庙里,有暗卫看守,安全无虞。南巷粮铺后院的车轮印确系伪造,是用特制的模具压出的,模具我们已经找到,上面刻着北记的印记。”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影三那边传来消息,北记企图在今晚子时转移粮仓的粮食,他们提前在必经之路设伏拦截,目前已控制住局面,抓获了三十多名北记贼人,萧景也已将为首的头目生擒,正在审讯,很快就能问出来。”
“知道了。”墨泯缓缓点头,眼中冷芒稍纵即逝,像流星划过夜空,快得让人抓不住,“北记沉不住气,抓我来想乱我们的阵脚,倒省了我不少功夫。他们以为把我关起来,墨家就群龙无首,却没想到,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能顺藤摸瓜,把他们的老底都掀出来。”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没起身,脚踝上的铁链垂在地上,随着呼吸轻轻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哗啦”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地牢里,竟透着几分悠闲。
“你先出去,”她抬眼看向影一,声音平淡却带着条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布料,“先前叮嘱的那几件事,按轻重缓急办了,该查的盯紧些,该备的别误了时辰,还有要递的话也别忘了。有进展不必急着回,等凑齐了关键的再来报。”
影一连忙应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恭敬:“属下明白,这就去办。”他从怀中摸出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食物,悄悄塞到墨泯手边,里面是两个刚烙好的肉饼,还带着温热的气息,是他特意绕路去街角的铺子买的,知道墨泯在牢里肯定吃不好。
话音刚落,他便压低身子,像一道影子般迅速退了出去,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连一点声音都没留下。
牢门重新合上的瞬间,地牢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水珠滴落的“嗒嗒”声。墨泯靠回冰冷的墙壁,姿态闲适,仿佛不是身处地牢,而是在自己的书房里,脚踝上的铁链垂在石地上,被她轻轻晃了晃,发出一串清脆的“哗啦”声,在这压抑的空间里竟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打开油纸包,拿起一个肉饼,咬了一口,外皮酥脆,里面的肉馅咸香可口,带着葱花的香气,比牢里那些混着泥污的糙米饭好吃太多。她慢慢嚼着,眼神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铁栅栏,仿佛能透过这栅栏,看到李默在府里焦躁不安的模样,看到北记的人在粮仓里慌乱逃窜的场景。
她缓缓闭上眼,嘴角却悄悄勾起一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急切,没有焦躁,只有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像在等一场早已预料到的好戏开场。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地牢的小窗,洒进一缕清冷的光,落在地上的夜明珠上,折射出微弱的光晕。墨泯吃完肉饼,将油纸包收好,重新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保持最好的状态,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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