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戾重新漫上眼底,指节被他攥得“咔嗒”响,像骨头在摩擦,“等过几日,我就找个借口提审她。到时候把夹棍、烙铁往跟前一摆,再许她个‘认罪就放了墨家旁支’的假诺,不怕她不松口。实在不行,就找个替罪羊,把罪名坐实,既夺了墨家的产业,又能在皇上面前邀功,岂不是两全其美?”说着,他伸手摸了摸额角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却硬是挤出几分得意的笑,那笑容扭曲着,比哭还难看。
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敲着窗棂,像有人在外面数着时辰,一下一下,敲得人心烦意乱。李默却像是没听见,只顾着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盘算,连刚才在牢里被墨泯压得喘不过气的恐惧,都被对财富和仕途的贪念盖了过去,像被潮水淹没的石头,连半点痕迹都寻不见。
他甚至开始琢磨,等拿到墨家的地契,要把城西的良田改成水田,听说水稻的收成比麦子高两成,到时候租子又能多收不少;东街那三座绸缎庄,得把招牌换成“李记”,再雇几个手艺好的绣娘,专做宫廷样式的云锦,说不定还能供上宫里去,到时候连贵妃娘娘都得穿他李家的绸缎。越想,他心里越热,仿佛那满仓的银钱已经堆到了眼前,伸手就能摸到,连额角的疼都忘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安。他捏着腰间的玉佩“她要是真有证据,怎么不直接送出去?偏要在牢里跟我说这些?”他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莫不是真的在诈我?想让我自己慌了神,露出马脚?”
他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纱一角,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雨丝斜斜打在窗棂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心里像被这雨水泡得发沉,又闷又堵。“不管她有没有证据,先下手为强总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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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后槽牙咬得发紧,眼神又变得狠戾起来,那点刚压下去的慌意,全被对墨家产业的贪念盖了过去,“明天就让人去查墨家旁支的下落,抓两个来当人质,我就不信她不松口!再让人去地牢里盯着,要是她敢跟外面传消息,就给她点颜色看看,断水断粮几天,看她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他狠狠摔下窗纱,布料扫过窗沿的灰尘,扬起一小片灰雾。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木纹,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如何逼墨泯松口、如何吞掉墨家产业的念头,连窗外梆子敲过三更都没听见,“咚,咚,咚”的声响在雨夜里传得很远,像敲在人心上的重锤,却半点没入耳,只被他满脑子的算计盖了过去。
转身走回桌前时,穿堂风从半开的门缝里钻进来,桌上烛火被晃得明明灭灭,光晕在他眼前飘来飘去,忽大忽小。他眯着眼盯着那团光,只当是即将到手的富贵在闪,连灯花“噼啪”爆开时,火星溅到桌面都没在意;墙上晃出的影子被风吹得扭曲变形,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极了活物,可他半点没觉出诡异,反倒觉得那影子像极了即将掌控一切的自己,他没看见,那影子里藏着的阴翳,和地牢里常年盘踞的冷意,本是同一种形状,带着噬人的寒意,正悄悄缠上他的衣角。
而此刻的地牢深处,这份阴翳正浓得化不开,连空气都像是冻住了。粗陶灯盏里的烛火还在摇,灯芯烧得有些歪,昏黄的光透过盏身的裂痕漏出来,落在斑驳的石壁上,光影忽长忽短,像无数鬼魅在暗处张爪,又像极了十三年前那座山谷地牢里的景象。
那时也是这样的烛火,这样的石壁,连空气里的霉味都分毫不差。石壁上的水珠顺着旧年刻痕往下滑,“嗒”一声滴进地面的积水里,又溅起细碎的涟漪,一圈圈散开,和墨泯手腕上铁链轻晃的“哗啦”声缠在一起,一轻一重,成了这死寂之地唯一的声响,单调得让人心里发慌,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几分。
墨泯倚着潮湿的墙,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囚衣渗进骨血,冻得人指尖发麻,可她却像没察觉似的,微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看似在养神,思绪却早跟着那晃荡的铁链飘远,飘回了十二年前,那片同样暗无天日的过往里,飘回了那个让她彻底失去“快乐”的冬天。
四岁那年的冬日,寒风卷着雪粒子拍打在车帘上,发出“簌簌”的刺耳声响,像无数细针在扎着布面。我裹着厚厚的锦袄,被义父抱在怀里,他掌心的温热还带着熟悉的墨香,从前我总爱把脸贴在他手心里,闻着这味道就能安安稳稳睡着。可这份暖意没维持多久,马车就“吱呀”一声停在了一处荒坡下。我扒着车帘往外看,坡上藏着个黑沉沉的入口,藤蔓爬满石墙,像缠在上面的绿蛇,连风灌进去都带着股潮湿的霉味,呛得我忍不住咳嗽。
我心里发慌,刚想蹭蹭义父的手求个安慰,就被他冷着脸放下。“义父,这是哪儿呀?”我扯着他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慌乱,“我们不是去赏雪吗?昨天你还说,城外的梅林开得正好呢。”
义父却没看我,语气比谷口的风还冷,冻得我心里发颤:“前年见你就能把刀枪棍棒耍得有模有样,还当捡着了块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满心盼着你承我衣钵。结果呢?连这点简单的招式都记不住,这般退步愚钝,留着你何用?”
我瞬间慌了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衣料里:“义父我错了!我再也不记错招式了!我会好好练武,我听话!别把我留在这里,这里好黑……我怕……”
可他根本不听,用力甩开我的手,那力道大得让我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在雪地里。他转身就往马车走,玄色衣摆在寒风里晃了晃,像展翅的乌鸦。我追上去想拉他,却被他一个冷眼逼得不敢动,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和,只有冰冷的厌恶,像在看一件没用的垃圾。他头也不回地登上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我甚至没看到他最后一眼,只听见车轮“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渐渐远了,只剩我一个人站在荒坡下,盯着那黑沉沉的入口发愣。
那是我第一次踏入这暗无天日之地。入口藏在山谷深处的山洞里,两个穿黑衣的暗卫掀开厚重的石门,一股混杂着腐臭、血腥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连连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走下陡峭的石阶时,我的腿一直在抖,好几次差点摔下去,还是旁边的暗卫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才勉强站稳。
昏暗的光线下,无数狭窄的囚室并排陈列,铁栅栏后,有人蜷缩着低低呻吟,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有人攥着栏杆疯狂嘶吼,嗓子早就哑了,却还在喊“放我出去”;痛苦的哭喊与绝望的号叫缠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连空气都像被染成了黑色。
和我一同被送进来的还有几十个孩子,最小的才三岁,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个破旧的玩偶。我们被一股脑扔进同一间囚室,冰冷的石地上只铺着层薄薄的稻草,那稻草早发霉了,一摸全是灰,陈腐的潮气顺着衣料往骨头里钻,冻得我们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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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大家都被这阵仗吓住,缩在角落相互挨着,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有那个三岁的小姑娘,抱着玩偶小声啜泣。可等暗卫送来那几块仅够塞牙缝的黑饼时,人群里突然起了骚动,两个比同龄人高半头的男孩猛地冲上去,一把抢过所有饼,还对着敢伸手的小孩又踢又推,眼神里满是凶戾,像两只饿极的小野狗。其他孩子吓得往更暗处缩,只有他们俩嚼着干硬的饼,嘴角挂着得意的笑,饼渣掉在地上,也不肯分给别人一点。
我至今记得,第一个为了食物动手的是个叫阿丑的男孩,他比我高半个头,脸上带着一块褐色的胎记,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看着有些吓人。有一次,狱卒只送了三块黑饼,阿丑抢过两块塞进怀里,另一个穿蓝布袄的小女孩想去抢剩下的一块,却被他狠狠推倒在地,额头撞在石壁上,瞬间渗出鲜血。鲜血顺着女孩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那是我第一次见血,那味道混着黑饼的霉味,让我胃里翻涌,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我赶紧闭上眼睛,可那血腥味却粘在鼻尖上,怎么都挥不去。
我缩在囚室的角落,看着孩子们为了一块黑饼相互厮打,指甲抠进对方的皮肉,留下一道道血痕;牙齿咬在同伴的胳膊上,疼得对方哇哇大哭;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失控的野兽。有个穿青布衫的小男孩,大概六岁,看着比其他人懂事些,试图拉架,却被两个孩子合力按在地上,拳头像雨点似的落在他身上。他的哭声渐渐微弱,最后只剩微弱的喘息,像风中的烛火。直到第二天清晨,狱卒才推开门,把他冰冷的尸体拖走,他的脸肿得像馒头,嘴角还淌着血,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还在害怕。地面上的血迹,很快又被新的争斗染红,没人再提起他,仿佛他从来没来过。
“就这点胆子,也配活着?”义父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囚室外砸进来,比地牢里的寒气更刺骨,像冰锥扎进我心里。我噙着眼泪抬头,透过铁栅栏的缝隙望去,他一身玄色劲装,负手立在阴影里,从前教我握笔写字时指尖的暖意、念“人之初”时的温和,此刻全被淬了冰的冷漠碾得干干净净。他身边的暗卫面无表情,手里的长刀泛着冷光,目光扫过囚室时,像在看一群待死的蝼蚁。
我攥着稻草的手不住发抖,稻草的碎渣扎进掌心,疼得我眼泪直流,可我不敢哭出声,我怕义父更讨厌我,怕自己也像那个穿青布衫的男孩一样,被拖出去扔掉。我不明白,为什么隔夜的功夫,那个会给我暖手的义父会变得这么陌生;不明白前几日还围着炭火读诗的宅院,怎么就成了眼前这满是哭嚎的牢笼;更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送到这种地方来。我张了张嘴想追问,喉咙却像被冻住,只剩细碎的呜咽从嘴角漏出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义父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没半分怜悯,只淡淡扫过囚室里缩成一团的我们,转头对暗卫冷声道:“明日起,每天寅时训练,戌时休息,动作慢一点,鞭邢伺候。撑不住死了的,直接拖去后山埋了,别污了这儿的地。”
从那天起,地牢里的生活更残酷了。每天天不亮,我们就被暗卫用鞭子抽醒,睡眼惺忪地站在冰冷的空地上,听着暗卫嘶哑的口令练拳脚。我的手因为握不住沉重的木剑被打得红肿,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膝盖因为反复下跪磨出血泡,血泡破了结了痂,痂再被磨破,最后成了厚厚的茧,再也感觉不到疼。可我不敢哭,因为我见过,有个女孩因为哭泣被狱卒扔进满是毒虫的地窖,那女孩只是训练时摔了一跤疼得哭出了声,就被两个暗卫架着扔进了黑沉沉的地窖。我听见地窖里传来她凄厉的尖叫,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动静,再也没见她出来。
生存的本能让我不得不适应这地狱般的生活,可我始终没像其他孩子那样,为了一口吃的红着眼争抢。每次狱卒送完黑饼,我都等那些抢得头破血流的人散开后,才悄悄挪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碎渣,或是别人不屑要的硬皮,就着从石壁上接的冷水慢慢嚼,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胃里像有只手在抓,也不愿和人撕扯争抢。
但到了训练场上,我不敢有半分退让。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我就咬着牙多举一刻木剑,直到手臂失去知觉;腿被踢得青紫,爬起来还是要往前冲,哪怕明知会被打得更惨。有一次对练,我的对手是阿丑,他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一开始就对我下狠手,一拳打在我胸口,疼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我踉跄着后退,他却不肯放过我,举着木剑就朝我胸口刺来,眼里的狠厉像要把我撕碎,仿佛我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他的仇人。
我盯着那柄逼近的木剑,义父那句“活不下去,就只能当孤魂”突然在耳边炸开,一股狠劲猛地从心底窜上来,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出去,想知道义父为什么要抛弃我。我猛地翻身躲开,指尖在地上胡乱一抓,攥住块尖锐的石子,毫不犹豫地朝阿丑额头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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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嵌入皮肉的声音清脆得吓人,阿丑惨叫着倒地,鲜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把他的视线都染红了。我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胃里又开始翻涌,差点吐出来,可这一次,我没有颤抖,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我知道,自己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在这地狱里活下去的第一招。
师傅走过来,看了看倒地的阿丑,又看了看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算有点血性,没白来这儿一趟。”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我一待就是三年。最初一同进来的十几个孩子,最后只剩六个,个个都被磨去了孩童的活泼,脸上没有半分笑容,哪怕同处一间,也鲜少开口说话,只有偶尔交换眼神时,能瞥见彼此眼底相同的戒备与麻木,我们都怕,怕自己哪一天就成了下一个被拖出去埋掉的人。
我身边总挨着两个孩子:一个叫阴墨瑶,性子柔,但出手毒辣。见我训练后胳膊上渗血,她会趁没人时,从草堆里摸出藏好的草药,那是她偷偷从地牢角落采的,据说能止血,悄悄递过来,还会帮我把草药嚼碎,敷在伤口上,动作轻轻的,生怕弄疼我。
另一个叫阴麒,比同龄孩子壮实些,脸上总是冷冰冰的,看着凶巴巴的,却会在抢完黑饼后,背过身往我手里塞半块碎的。他抢饼的时候最凶,可每次都会留一点给我和阴墨瑶。我们三个从不多言,却会在对方被欺负时,悄悄挡在后面;会在寒夜里,挨在一起取暖,用彼此的体温抵御寒冷,这点无声的支撑,是这地狱里唯一能让人喘口气的光,像黑夜里的一点星火,虽微弱,却能让人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岁月像把钝刀,慢慢削去了我的稚嫩与怯懦。如今我的手臂上结着层层旧疤,那些疤痕纵横交错,像一张网;眼神里再没了当初的恐惧,只剩一片冷得像冰的死寂,看人时像在看一块石头,没有半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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