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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失落时间(第1页)

李明第一次在《二十四个比利》中读到“失落时间”这四个字时,手指在书页上停顿了很久。那是一种他无法真正体验、却莫名感到战栗的描述——一个人格沉睡,另一个醒来,中间丢失的岁月成了生命里空白的断章。时间被窃走了,连同记忆一起。

他合上书,望向窗外。柳儿正坐在对面的书桌旁,一手托腮,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间歇地敲打着,像在追寻某种只有她能听见的节奏。阳光斜斜地切过她的侧脸,她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轻了。

“柳儿,”李明忽然开口,“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就是时间突然消失了。”

柳儿缓缓转过头,眼神有些恍惚,像是从一个很深的地方刚刚浮上来。“什么?”她眨了眨眼,焦距渐渐聚拢。

“比如你特别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天黑了。中间那几个小时,你记得过程,但感觉上……它们好像被压缩成了一瞬,或者,被谁拿走了。”

柳儿想了想,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写代码的时候常有。感觉只是发了一会儿呆,修复了一个小bug,再看时间,午饭点已经过了两小时。”她顿了顿,“这算吗?”

“算。”李明将书推过去,指向那段关于“失落时间”的段落。“书里说,这是多重人格切换时最典型的体验之一。主人格‘沉睡’了,时间对他而言就成了空白。但那种空白是绝对的、被迫的、带着失控的恐惧。”他轻轻敲了敲书页,“而我们这种……更像是自己主动走神走进了时间缝隙里,还能自己走回来。只是回来时,有点恍惚,好像那段光阴没在自己身上留下正常的刻度。”

柳儿安静地读完那段文字,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稠密了些。她抬起头,目光与李明相遇。“所以,你是说……我们也在以某种方式,经历着支离破碎的时间?”

“或许比我们意识到的更频繁。”李明望向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若有所思。

那天夜里,李明做了一个异常清晰且连贯的梦。

他走在一条布满青石板的长廊上,廊外是郁郁葱葱的林木,远处隐约传来琅琅诵读声,间或夹杂着激烈的辩论。他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粗布深衣,样式古朴。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肃穆而活跃的气息,那是思想自由碰撞的味道。

“李明?”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响起。

他回头,看见柳儿站在廊柱旁,同样是一身素雅的古代衣裙,脸上混杂着惊愕与茫然。

“柳儿?这是……”

“稷下。”柳儿走上前,环顾四周,眼里渐渐泛起奇异的光彩,“这布局、这气息……和史料里描述的稷下学宫很像。我们怎么会……”

话音未落,一阵洪亮的钟声响起,悠远沉浑。周遭景象骤然“活”了过来。许多穿着各色服饰的士子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或独自沉思,或三五成群激烈争辩着“仁政”、“兼爱”、“自然”、“名实”。他们的话语片段飘进李明和柳儿的耳朵,那些古老的词汇包裹着跨越千年的、鲜活的思想锋芒。

他们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流来到一座开阔的讲坛前。一位老者正在侃侃而谈,言语间充满机锋与智慧。时间和空间的错位感如此强烈,却又如此真实地包裹着他们。

就这样,他们“经历”着。听辩论,观星象,在竹简上看到墨迹未干的文章,在溪边听到即兴而发的咏唱。时间的感觉变得非常怪异。有时,一场精彩的辩论仿佛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但日头却未见移动多少;有时,只是从一座馆舍走到另一座,抬头却发现天色已从正午变为黄昏。

有一次,柳儿蹲在一位正在沙盘上推演兵法的士子旁,看得入了神。那人布阵的思路精妙绝伦,她完全沉浸其中,跟着思考每一步的变幻与可能。直到那人推演完毕,大笑离去,柳儿才猛地一震,回过神来。

她转过头,看见李明站在几步之外,正静静地看着她。

“我……看了多久?”柳儿问,声音有些干涩。

“不久,”李明走过来,眼神复杂,“大概一刻。但你看的样子,就像……就像你的神思完全掉进去了,外面的时间流不进去,里面的你也出不来。”

柳儿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心有余悸。“那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我debug时,找到关键线索的那一刻,全世界就只剩下那行代码。但这次更……更彻底。好像我不是旁观者,我就是那个推演的人,在那些虚构的战场和士卒间过了一生。”她顿了顿,看向李明,“这算不算……小型的‘失落’?我的意识,在那短短一刻,被‘嫁接’到了另一个思维时空里?”

李明没有立刻回答。他也在回想刚才自己的一段“经历”。他无意间加入了一场关于“梦蝶”的讨论,听着那些古老而玄妙的思辨,他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就在他试图阐述自己理解的瞬间,周遭的一切——声音、光线、他人的面孔——骤然模糊、拉远,仿佛隔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还在那里,说着话,但“自我”的核心感知却抽离出来,悬浮在一个只有思想碰撞的虚无之境。直到有人反驳他,那层“玻璃”才啪地碎裂,现实的声光重新涌入。

“我想,”李明缓缓说道,目光掠过那些穿梭往来的古代士子,“对我们而言,这种‘失落’是暂时的、可逆的沉浸。我们能进去,也能出来,还能记得大概。但对书里的比利,对他身体里的那些人格来说,这种‘失落’是绝对的割裂。一个人格‘在’的时候,其他人格连同他们的时间,是彻底的‘无’。那不仅是丢失了故事,更像是……生命被强行挖走了一块又一块,留下无法填补的虚空和恐惧。”

柳儿沉默地走着,良久,轻声说:“所以,我们此刻,算是在共享同一个‘梦境时间’?如果这时我突然‘沉睡’,对你来说,我是不是也会‘失落’在这稷下的某个角落,对你而言空白一片?”

这个假设让两人都停下了脚步。梦境的光影在他们周围流淌,真实得令人心悸。他们同时感到一种冰冷的领悟:正常与异常,连续与断裂,或许只隔着一道脆弱的帘幕。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从来都不是绝对的。

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悠长而缥缈,像是从梦的尽头传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淡化,那些激昂的辩论声、穿梭的身影、甚至廊柱的轮廓,都像浸入水中的墨画,丝丝缕缕地晕开、消散。

在意识完全抽离那个古老学院之前,李明最后看到的,是柳儿同样逐渐模糊却带着深思的脸庞。而最后残留的感觉,并非对奇幻经历的惊叹,而是一种奇异的、细微的“缺憾”,仿佛在刚才那段浓缩的、充满撞击的梦境时光里,仍有某些缝隙,在他们全神贯注于百家争鸣的某个火花时,悄然滑过,未被任何意识打捞。

原来,即使在最投入的“此刻”,时间的沙粒,依然在看不见的指缝间,不停坠落。

醒来,是熟悉的卧室天花板。窗外是真实的、静谧的夜。李明侧过头,看见隔壁床铺上,柳儿也刚刚睁开眼睛,瞳孔里映着一点窗外的微光,那里面还残留着稷下学风卷过的波澜,以及一丝……仿佛刚刚经历短暂“失落”后的、茫然的空洞。

他们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梦境在迅速褪色,但那种关于“时间如何存在、又如何消失”的冰冷战栗,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了清醒的感知里。它不仅关乎一个遥远而痛苦的精神疾病症状,也悄然映照出每个看似连续的日常之下,那些无人察觉的、细小的断裂与沉寂。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像一道柔软的刀锋,切开了卧室里残余的夜色,也切开了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李明睁开眼,盯着熟悉的天花板,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稷下学宫那悠远洪亮的钟鸣,以及无数思想交汇的嘈杂余韵。他静静地躺着,试图抓住那些飞快褪色的细节:粗布深衣摩擦皮肤的触感、空气中混合着竹简和泥土的气息、某位辩士眼中灼灼的光芒……但它们如同掌中沙,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

他侧过头。柳儿也醒了,正望着自己这边的墙壁,侧脸的线条在微光里显得沉静,又有些出神。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被单上轻轻划动,像在模拟敲击键盘,又像在临摹某个早已失落的古老字符。

“你也梦到了,是不是?”李明的声音在寂静的晨间显得有些干涩。

柳儿转过头,眼神交汇的瞬间,无需再多言语。那相同的、尚未散尽的恍惚,就是答案。

“不止是‘梦到’,”柳儿慢慢坐起身,抱着膝盖,目光投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更像是……被‘投放’进去,经历了一段。我能记得辩论的核心矛盾,能记得那个推演兵法的沙盘上,山脉与河流的走势,甚至记得反驳我观点的那个人的衣着颜色。但……”她蹙起眉,似乎在寻找准确的词,“但‘我’在那里的感觉,是抽离的,又是沉浸的。像隔着水看一场皮影戏,但我手里却攥着其中几根操纵的丝线。很矛盾。”

李明也坐了起来。那种“失落时间”的既视感再次袭来,但这次更加微妙。梦境的时间流速显然与现实不同,几个小时的睡眠,在梦里或许经历了数日甚至更久。然而,和比利那种绝对的、充满黑洞的“失落”不同,他和柳儿带回了一些记忆的残片,尽管它们飘渺、怪异,带着时空错置的眩晕感。这更像是时间的“褶皱”,而非“断裂”。

“我查过资料,”柳儿忽然说,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屏幕的冷光照亮她依然带着睡意的脸,“人在深度睡眠的快速眼动期,梦境的时间感知是可以被扭曲的。有时候,一个短暂的梦感觉像过了很久。但那通常逻辑混乱,醒来即忘。可我们这次的……”她摇摇头,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太清晰,太有逻辑,太像……一段被完整‘体验’的平行时空切片。”

“平行时空……”李明咀嚼着这个词,走到她身后,看着屏幕上打开的是一些关于梦境心理学和古代稷下学宫的资料页面。“你觉得,那真的是历史上的稷下学宫吗?还是我们潜意识根据阅读记忆拼接出来的场景?”

“我不知道。”柳儿诚实地说,语气里带着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我醒来后,试着回忆那些听到的辩论观点,有些能在《庄子》、《孟子》、《公孙龙子》的片段里找到近似,但组合方式、辩论的机锋,又有一种……超越文本的鲜活感。就好像我们真的旁听了一场历史上未曾被记录下来的、即兴的‘百家讲坛’。”她顿了顿,指向屏幕上一幅现代人根据史料绘制的稷下学宫想象图,“布局很像,但细节……梦里的更‘真实’,有磨损的石阶,有廊柱上未经修剪的藤蔓,有空气里漂浮的微尘。这些,我的显意识应该构造不出来。”

两人陷入了沉默。房间里只有电脑风扇低微的嗡鸣。如果梦境只是潜意识的投射,为何会如此精细、连贯,甚至带有“超认知”的历史临场感?如果不止是梦……那又是什么?

“还有一点,”李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在梦里,你有过那种……‘自我’被暂时覆盖的感觉吗?比如,当你全神贯注理解那个兵法推演时,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推演者,用他的思维在思考,用他的眼睛在看沙盘,而‘柳儿’这个身份背景暂时退到了幕后?”

柳儿身体微微一顿。她回想起那专注到忘我的时刻,那种与古老思维同频共振的颤栗。“……有。虽然很短,但确实有。就好像……我接入了一个古老的数据流,我的‘处理器’暂时全功率运行在那个框架下,属于二十一世纪柳儿的记忆和认知模式,被压缩成了后台一个静默的程序。”她比喻道,随即打了个寒颤,“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人格切换前的那种‘频道调整’?”

“不完全一样,但内核有某种相似。”李明走回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角,“都是意识焦点从一个‘我’转向另一个‘我’的过程。只不过,比利是被动的、不可控的、且切换后原主人格彻底‘离线’。而我们,至少在梦里,似乎保留了一个‘观察性自我’的锚点,知道‘我是李明柳儿,正在经历一段奇特的梦境体验’。这是一种有‘元认知’参与的沉浸,一种清醒的‘入梦’。”

“清醒梦?”柳儿问。

“比清醒梦更复杂。清醒梦通常你知道自己在做梦,并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梦境。而我们……”李明摇摇头,“我们并未‘控制’,我们是‘被安排’进去的,像角色扮演,但剧本是实时生成、且高度自洽的。我们保留了部分自主意识,却又深度参与了那个世界的逻辑运行。”

这太离奇了,离奇到超出日常经验的范畴。但两人谁也没有轻易用“只是个梦”来打发。那种残留的、过于鲜活的感知,以及其中涉及的时间与意识的诡异体验,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们对“现实”的惯常认知里。

接下来的一整天,无论是上课、吃饭、还是进行日常活动,那种微妙的剥离感如影随形。走在现代校园的水泥路上,李明有时会错觉下一脚会踏上青石板;听到教室里老师的讲解,柳儿会瞬间恍惚,仿佛那声音该是某位稷下先生的慷慨陈词。他们像是在两个时空的夹缝里走路,一个世界的影子,顽固地叠加在另一个世界上。

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敏感而纤细。当一个小时在枯燥的课堂里缓慢爬行时,他们会想起梦里那浓缩了无数思想火花、仿佛被拉长的辩论时光;而当沉浸在感兴趣的事情中,时间再次“咻”地一声消失后,他们不再是简单地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而是会下意识地审视那段时间里,“自我”的完整性——是否又有那么一部分意识,短暂地“失落”在了专注的深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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