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人群,只盯着摊后那口新漆未干的陶缸——缸沿刻着七道浅痕,每道痕下,压着一枚裹苔的茶苗根球。
张大叔来了。
二十户茶农,二十副竹篓,肩头草绳勒进皮肉,背上却挺得笔直。
他们没吆喝,只默默将篓子卸在摊后青石上,掀开湿苔与碎陶片,露出底下七垄新绿——茎细如针,叶薄如纸,却在晨光里泛着一种近乎凛冽的青亮。
茶汤初沸。
小李子掀盖舀汤,青瓷碗盛满,汤色澄澈如山涧初融雪水,浮着一层极淡的金晕。
第一碗递向白发苍苍的县学老先生。
老人接碗未饮,先凑鼻端一嗅,眉头倏然一跳:“这香……不似炒青,倒像铜器沁雨后晒三日。”话音未落,已仰头饮尽。
喉结滚动,良久,只叹一字:“活。”
人群嗡地围拢。
就在这时,万富贵拨开人墙,缓步踱来。
锦袍玉带,腰间悬一枚羊脂玉佩,却掩不住眼底阴戾。
他停在摊前三步,未看茶,只盯那口陶缸,唇角一扯:“泥里长的草,也配叫茶?”
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针,刺得周遭一静。
陈皓抬眼,目光平平扫过他腰间玉佩——玉底暗纹,与丰裕栈账房抽屉夹层里那枚火印模,走势一致。
万富贵身后,一个穿灰褂的瘦高汉子悄然侧身,袖口微扬,指缝间滑出一包灰白药粉,指尖一弹,粉末无声没入陶缸边缘蒸腾的热气里。
几乎同时,小李子低头系鞋带,袖口一翻,早将真茶桶换下,藏入后台竹帘之后。
那口被投药的缸,此刻只余半缸温水,浮着几片枯叶——是诱饵。
柱子一直靠在摊角槐树下,甲胄未卸,手按刀柄。
他忽然抬头,望向万富贵身后那灰褂汉子,喉结一滚,猛地高喝:“万东家嫌茶不干净?那请尝尝这个!”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前,掀开后台另一只黑陶缸盖——
一股浓烈苦涩直冲鼻腔,水面浮着几片朽烂杉木屑,断口斧痕狰狞,边缘泛着幽蓝微光,与渠底淤泥遇酸所泛虹彩,一模一样。
人群哗然。
万富贵脸色骤变,后退半步。
陈皓却已登台。
他未取惊堂木,只从李芊芊手中接过一卷素绢——“双流图谱”。
展开,墨线纵横,朱砂点点,右下角七粒圆点,如新垄,如茶芽,更如七枚尚未启封的印。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凿入寂静:“李家修义仓,账面三百两;实耗一百二。省下的一百八,买了多少盐?运了多少粮?”
风忽止。
刘师爷从人堆里暴起,袍袖翻飞如鸦翼:“污蔑士绅!构陷良善!陈皓,你可知——”
话音戛然而止。
张大叔颤巍巍从竹篓最底层捧出一株茶苗。
根须湿漉漉,缠着半截麻绳——绳结粗硬,浸透盐霜,末端残存一角靛蓝暗记:万记酒坊的“万”字篆纹,被盐蚀得只剩半钩,却仍如毒刺般扎眼。
他嘴唇哆嗦,没说话,只将那截麻绳,朝天一举。
全场死寂。
万富贵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攥紧玉佩,指节泛白,青筋如蚯蚓暴起——
他要动了。
万富贵的袖口猛地一抖,左手已探向张大叔高举的茶苗——那截盐渍麻绳仿佛烧红的铁钎,灼得他眼底血丝迸裂。
他不是要夺苗,是要毁证!
指尖将触未触之际,斜刺里三只粗陶碗simultaneously端至胸前,碗沿齐平如尺,热气蒸腾如雾。
是北岭村的妇人们。
王婶、赵嫂、孙寡妇,鬓角还沾着采茶时蹭上的山苔,围成半弧,不言不退,腕子稳得像压过千斤石磨。
她们没看万富贵的脸,只盯他锦袍前襟——那处绣金云纹正被蒸腾水汽洇开一小片暗痕,像溃烂的疮口。
“泼。”
柱子喉间滚出一个字,低哑如石碾过砂砾。
三碗茶汤倾泻而下。
不是泼,是浇。
滚烫澄澈的春茶汤自顶门灌入,顺着他额角、眉骨、鼻梁劈开一道灼痛的溪流,浸透玉佩丝绦,烫得他肩胛骨骤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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