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是‘祖坊’,”漆老爹指着山腰的老漆坊,“寨里的老人们轮流守着,说不能让鲁班传下的手艺断了。
我小时候,全寨人都围着漆活转,割漆时唱山歌,髹漆时比耐心,晚上就在漆坊里听老人讲漆神的故事,哪像现在,年轻人都去城里卖塑料盒了,寨里静得能听见漆液滴落的声响。”
漆坊旁的调漆台还摆着各式色料,朱砂、石绿、
藤黄在陶碗里泛着鲜艳的光泽,墙角的漆灰缸里还剩着半缸漆灰,是生漆混合草木灰调成的。“这漆灰要‘三分漆七分灰’,”漆老爹拿起一把牛角刮刀,
“刮在木胎上能填补木纹,让胎面平整,机器打的腻子看着光滑,却跟木胎不亲。
去年有人想把调漆台改成电动搅拌的,被老人们拦下来了,说这是寨里的根,不能动。”
正说着,山下来了几个开着货车的人,拿着漆膜检测仪在漆盒上测试,嘴里念叨着“硬度”“耐候性”。“是来收漆活的商人,”
漆墨的脸色沉了沉,“他们说手工漆干得慢,要我们改成化学漆,还说要用电镀代替螺钿,说这样成本低。我们说这漆要靠阳光晒、空气养,才能长出温润的包浆,他们还笑我们‘守着老漆树喝西北风’。”
傍晚时分,夕阳为漆林镀上一层金红,漆老爹突然起身:“该髹最后一遍漆了。”
众人跟着他走进“祖坊”,只见他用细漆刷蘸着透亮的生漆,在漆盒上轻轻扫过,漆膜薄如蝉翼,却均匀地覆盖住每一处纹路。
“这最后一遍叫‘罩明’,”漆老爹解释,“要用最纯的生漆,刷得要轻,就像给婴儿盖被子,不能留下刷痕。
老辈人说,漆是活的,你对它用心,它就给你长脸,就像做人,要耐得住性子,才能成器。”
小托姆突然发现,某些漆器的纹样里藏着细小的符号,有的像云纹,有的像回纹。“这些是装饰吗?”
“是‘漆语’,”漆老爹拿起一个嵌着螺钿的漆盒,
“老辈人传下来的,每种纹样都有说法,云纹代表高升,回纹代表长久,都是藏在漆膜下的祝福。你看这个缠枝纹,”
他指着一个漆盘,“是说日子要像藤蔓一样,绵延不绝,都是一辈辈人画在漆里的念想。”
夜里,漆坊的灯亮着,漆老爹在灯下观察漆胎的干燥情况,手指轻轻触摸漆膜,感受着它的硬度。
“以前做漆活讲究‘三不将就’,漆料不将就、工序不将就、时间不将就。
那时的漆器是过日子用的,漆碗吃饭、漆盒装物、漆床睡觉,哪像现在,都成了摆在柜里的藏品,没了人气。”
漆墨在一旁研磨色料,说要明天就去省里找非遗中心,求他们保住这门手艺。
接下来的几日,寨里的老人们都行动起来,有的整理“漆经”做档案,有的在漆坊前演示髹漆,漆老爹则带着漆墨教孩子们割漆、
调灰,说就算化学漆再多,这生漆的手艺也不能丢,留着给后人看看老祖宗是怎么用树汁造宝贝的。
当文化学者赶来考察时,整个大漆寨都沸腾了。
他们看着“漆经”上的记载,摸着那些带着“漆语”的老漆器,连连赞叹:“这是中国漆艺的活化石啊,比任何现代涂料都珍贵!”
离开大漆寨时,漆老爹送给他们每人一个小漆盒,盒面嵌着细碎的螺钿,在灯光下闪着虹彩。
“这盒子要常摸,”他把漆盒递过来,漆膜温润如玉,
“人的油脂能养漆,日子久了会越来越亮,就像这岁月,要慢慢熬,才能出味道。漆树可以割,可老祖宗的法子不能忘,那是用千年耐心养出的匠心。”
走在下山的路上,身后的漆林渐渐隐入暮色,割漆刀划过树皮的“簌簌”声仿佛还在山间回响。小托姆捧着漆盒,突然问:“下一站去哪?”
艾琳娜望着北方的平原,那里隐约有座酒坊的轮廓。
“听说那边有个‘老酒镇’,镇里的匠人用古法酿酒,酿出的米酒醇厚甘甜,能醉倒春风,只是现在,瓶装酒多了,土酒卖不出去,酒曲都快发霉了……”
生漆的辛香还在鼻尖萦绕,艾琳娜知道,无论是温润的漆膜,还是泛黄的漆经,那些藏在漆液里的智慧,从不是对草木的索取,而是与自然的相守——
只要有人愿意守护这片漆林,愿意传承髹漆的匠心,愿意把祖辈的生存哲学融入每一层漆膜、
每一道工序,就总能在漆黑的光泽里,照见生活的底蕴,也让那份流淌在漆纹里的坚韧,永远温润着每个与漆相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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