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沉默地移开了视线。阿波罗金色的眼眸低垂,手指紧握金弓,指节发白,却终究没有抬起。雅典娜智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楚,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在东方天庭那毁灭性的威压和宙斯冰冷的意志面前,任何同情都显得苍白无力。
普罗米修斯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克托斯狞笑着,用一条闪烁着星辰寒光、由赫菲斯托斯特意打造的神铁锁链,将他双臂死死反剪在背后,狠狠勒紧!锁链上流动的符文瞬间亮起,强大的禁锢之力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神躯,进一步压制他残存的神力。比亚则粗暴地抓住他的脚踝,用同样冰冷沉重的锁链缠绕、锁死。
“带他去高加索!”宙斯的声音毫无温度,如同宣判一块顽石的命运,“让他在永恒的禁锢中,承受他罪孽的苦果!平息东方神君的怒火!”
高加索山巅,万古寒风如同亿万把冰刀,永不停歇地切割着裸露的黑色巨岩。这里终年被灰色的、铅块般沉重的云层笼罩,阳光永远无法穿透。只有永恒的冰冷、死寂,以及呼啸的、足以冻结神血的罡风。
粗大的神铁锁链,一端深深嵌入冰冷的山岩深处,另一端则穿透了普罗米修斯的手腕和脚踝,将他以一个“大”字形的姿态,死死地钉在陡峭如刀削的绝壁之上。冰冷的铁环紧箍着血肉,每一次微小的挣扎,都带来刺骨的剧痛和锁链摩擦骨头的可怕声响。那缕被强行纳入体内的三昧真火残种,并未因环境的酷寒而熄灭,反而像被激怒的毒蛇,在禁锢的牢笼中疯狂冲突、灼烧!来自东西方的火焰神力在他神躯内激烈交战,每一次冲撞都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髓中搅动,带来足以让神灵崩溃的、永无止境的痛苦。
山巅的死寂被一阵低沉而威严的鸣叫声打破。灰色的云层被一道优雅而迅疾的身影切开。一只玄鸟,体型修长,羽翼呈现出深邃的玄青之色,边缘却流转着淡淡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玉色光晕。它姿态从容,无视那足以撕裂金铁的罡风,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径直飞到了普罗米修斯被钉住的山岩前,悬停在空中。
玄鸟那对蕴含着智慧与岁月沧桑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被缚的神只。它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普罗米修斯痛苦扭曲的皮相,直视他体内那两股正在激烈冲突、彼此湮灭的神力本源——西方那带着赫菲斯托斯熔炉气息的、相对粗糙暴烈的火种,以及东方那缕纯净却桀骜不驯、正因失去本源滋养而逐渐狂暴的三昧真火残焰。
玄鸟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确认着什么。接着,它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鸣叫,如同玉石相击,在这死寂的山巅回荡。它优雅地探出长长的、闪烁着玉质光泽的喙,动作轻灵而精准,目标并非普罗米修斯的神躯,而是他胸前神甲上那道被烧熔的裂缝深处——那里,一丝微弱到极致、几乎被西方火种完全同化湮灭的、属于三昧真火本源的微弱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着。
就在那冰冷的鸟喙即将触及那缕微弱气息的瞬间,普罗米修斯体内那永无止境、源自东西方火焰冲突的极致痛苦,以及被同族背叛钉锁于绝壁的冰冷绝望,如同积蓄到顶点的火山,轰然爆发!但这爆发并非力量,而是一种撕裂混沌的明悟!
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却在某个濒临破碎的临界点,骤然打通了一条通往本源的通道。他“看”到了!那在体内疯狂肆虐、彼此吞噬的两股火焰,在最原始、最核心的微粒层面,竟闪耀着同一种纯粹至极的“光”!那是点燃万物、驱散蒙昧、推动文明的最初之火!它们本无不同!西方火种之暴烈,东方三昧之纯净,不过是后天神性与法则赋予的“外衣”!
那缕被玄鸟锁定的微弱东方火种气息,在他此刻无比清晰的“内视”下,不再仅仅是痛苦的源泉,而变成了一个无比刺眼的证明——证明他犯下了一个何等巨大的、源自偏执与傲慢的错误!
“等等!”普罗米修斯猛地抬起头,沙哑的嘶吼盖过了凄厉的风声。他那双因痛苦而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中,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燃烧灵魂的、洞穿一切虚妄的明悟之火,死死地盯住那近在咫尺的玄鸟玉喙。
“火焰……本无东西之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灼烧的肺腑中硬生生挤出,带着血沫,却蕴含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穿透了高加索山巅万古的死寂寒风,“唯人心有私,神心……亦有私!”
玄鸟的动作,在这石破天惊的嘶吼声中,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它那双蕴含着古老智慧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普罗米修斯眼中那簇燃烧的、痛苦却澄澈的火焰,仿佛在审视着这句话背后那沉重如山的真相与代价。
但停顿也仅此一瞬。它的喙,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行法则般的决绝,轻轻一啄。动作轻盈得如同点水,精准无比地探入那神甲裂缝深处。
一点微弱到几乎肉眼难辨的、带着最后一丝纯净东方气息的细小光粒,被玄鸟的喙轻柔地衔起。那光粒是如此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与之前毁天灭地的威能相比,渺小得令人心酸。
玄鸟没有再看普罗米修斯一眼。它衔着那微弱的火种,优雅地一振玄青玉润的羽翼,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鸣叫,瞬间化作一道青玉色的流光,撕开高加索山上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朝着东方那片霞光氤氲、威严无尽的神域,疾驰而去。
罡风依旧如刀,狠狠地抽打在普罗米修斯被钉锁的身躯上。穿透肢体的神铁锁链传来刺骨的冰寒。体内,东西方火种残力冲突的痛苦丝毫没有减轻,反而因为那最后一丝东方本源的离去,西方火种似乎失去了某种制衡,灼烧得更加狂野。
然而,普罗米修斯布满血污和冰霜的脸上,那抹痛苦扭曲的痕迹却奇异地淡去了。他不再徒劳地挣扎,头颅微微后仰,抵着冰冷粗糙的黑色岩壁,深陷的眼窝空洞地望向玄鸟消失的天际方向。
那灰暗的、被撕裂的云层缝隙,正在急速弥合,最后一点青玉色的流光也彻底隐没。
唯有他嘶哑的、如同梦呓般的低语,还在凛冽的寒风中,断断续续地飘散:
“火……在人心……不在天……”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寒冰的力量。
奥林匹斯诸神惊恐的视线尚未从那抹平山峦的恐怖深坑上移开,另一个方向,大地的震颤与灼热的气浪再次席卷而来!那是火德星君焚天旗挥动的方向!
“轰隆隆——!”
沉闷如地心爆裂的巨响撕裂了大地。在距离深坑百里之外,另一片广袤的森林、平原、数座人烟稠密的城邦所在之处,坚实的地壳如同脆弱的蛋壳般拱起、破碎!赤红粘稠的岩浆,裹挟着硫磺的毒烟和毁灭性的高热,如同地狱伸出的巨舌,冲天而起!天空被染成病态的橘红,翻滚的烟尘遮天蔽日,形成巨大的、不断扩散的死亡阴云。熔岩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奔涌,吞噬森林,淹没田野,焚毁村庄,将繁华的城邦化作一片片燃烧的墓碑。大地在哀鸣,生灵在绝望的哭喊中化为飞灰。那是焚天旗引动地脉,引发的灭世天灾!
奥林匹斯山顶,死寂比之前更深沉。诸神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连愤怒都已被无边的恐惧冻结。宙斯紧握雷霆权杖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权杖顶端的电光微弱地明灭着,如同他此刻动摇的意志。赫拉瘫软在宝座上,华丽的衣袍被冷汗浸透,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波塞冬的三叉戟光芒黯淡,他引以为傲的海洋之力,在焚尽一切的岩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阿波罗金弓低垂,太阳战车的光芒被污浊的烟尘彻底遮蔽。
“够了!”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金属般沉重质感的声音响起,压过了神山的死寂。
是赫菲斯托斯!这位跛足的匠神,一向沉默寡言,此刻却拖着沉重的铁足,一步步从神殿的阴影中走出。他布满烟灰和烫伤疤痕的脸庞扭曲着,那双因常年注视熔炉而显得浑浊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深切的悲怆。他每一步踏在神山的岩石上,都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停在诸神面前,无视宙斯阴沉的注视,猛地抬起粗壮的手臂,指向那片正被岩浆与浓烟吞噬的人间炼狱,指向那片巨大的、象征着绝对抹杀的深坑。
“看看!”他的声音如同熔炉中沸腾的铁水,嘶吼着喷发出来,灼烫着每一个神只的耳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平息怒火’?把普罗米修斯钉上高加索山崖,就能填平那深坑?就能熄灭那岩浆?就能让死去的凡人复生?!”
他布满红丝的双眼扫过宙斯、赫拉、波塞冬、阿波罗……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神只,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视线。
“普罗米修斯有错!错在傲慢!错在轻信我们这些冷漠自私的同族!”赫菲斯托斯的咆哮在神殿间回荡,“他盗火,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那些在泥泞和寒冷中挣扎的凡人,能有一丝温暖,能打造工具,能看清前路!他为此承受了永世的痛苦!而你们呢?”
他猛地将手中的锻造锤狠狠砸在地上,火星四溅:“你们只会躲在神山的金顶之下,享用凡人的供奉!当灾难降临,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交出他来保全自己!用他的痛苦,来掩饰你们的无能!你们,才是真正的窃火者!窃取了凡人对神的敬畏和希望!你们窃走的,是奥林匹斯存在的根基!”
这番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诸神摇摇欲坠的心房上。宙斯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紫胀,雷霆权杖上的电光再次狂暴地窜起,指向赫菲斯托斯:“跛足的逆子!你胆敢……”
“我敢!”赫菲斯托斯毫不畏惧地迎上父亲雷霆般的目光,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因为我的熔炉炸了!因为那失控的火焰是我打造的容器没能容纳!因为山下被烧焦的每一寸土地,被蒸干的每一条河流,被抹去的每一座山峦……都有我锻造之神的罪孽!我不能再躲在你们虚伪的审判之后!”
他不再看宙斯,猛地转身,拖着沉重的跛足,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下山的云梯。他的背影在翻滚的污浊烟尘背景下,显得异常孤独,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去哪里?!”阿波罗忍不住喊道。
赫菲斯托斯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有沙哑的声音被风送来,清晰而沉重:“去那深坑!去那岩浆流淌的地方!去凡人的炼狱里!用我的手,用我的锤,去试着……做点神该做的事!哪怕只能救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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