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信的是‘不同’。”马行关闭界面,“七百年的囚徒生涯让天皇明白一件事:人类最恐惧的不是苦难,而是单调。地球生活已经变成了一种固定的循环——出生、上学、工作、退休、死亡。而木星,无论条件多么艰苦,至少是……新鲜的。”
第一批移民飞船在一个月后启程。
不是传统的宇宙飞船,而是天皇用新悟出的“物质转化术”改造的小行星——他将数十颗直径百公里的小行星内部掏空,注入人造大气,种上通过炼丹术催生的速成生态林,然后装上从大红斑风暴中提取的等离子推进器。
每颗“移民星舟”可容纳百万人,共五十艘,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舰队,从地球轨道出发,驶向木星。
马行站在自己的空间站观景台上,看着这支舰队掠过窗外。每艘星舟的表面都铭刻着复杂的丹阵纹路,在星光下隐隐发光。
“他把整个文明,都炼成了一炉丹。”马行低声说。
“而你是最大的赢家。”代号E的文字在他眼镜的内侧浮现,“地球主权现在名义上归‘大红斑项目’所有,实际上由你代管。木星移民计划的所有基建合同,百分之八十落入了你的公司。天皇沉迷炼丹不问世事,张胡忙着开体验馆赚钱——整个棋盘,都是你的了。”
马行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想说的是小E才是。
木星轨道,大红斑边缘。
天皇的“星辰炼丹研究院”已经初具雏形。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建筑,而是一系列悬浮在风暴眼中的力场球体,每个球体内部都模拟着宇宙不同区域的极端环境:超高压、超高温、时空曲率异常、反物质富集区……
地球移民们并没有住在传统的殖民舱里,而是分散在数百个改造过的小行星上,这些小行星被天皇用丹阵连接,构成一个环绕木星的立体生态网络。
令人惊讶的是,移民们适应得异常迅速。
“就像……回到了某种原始状态。”一个社会学AI在给马行的报告里写道,“地球上的社会结构、阶级差异、文化隔阂,在这里迅速瓦解。所有人都在学习炼丹基础——不是作为职业,而是作为生存技能。因为天皇的‘共享灵能网络’要求每个个体贡献自己的精神力量,来维持小行星生态的稳定。”
报告附带的视频显示:前银行高管和前清洁工坐在一起,讨论如何调整丹火温度来优化空气循环;艺术家和工程师合作,在小行星表面绘制巨大的符箓,以增强防护力场的稳定性;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的不是数学语文,而是“基础灵气感应”和“物质相变原理”。
“他在创造一种全新的文明形态。”张胡来到马行的空间站,十二个分身这次罕见地全部到齐,“一个以炼丹术为核心技术范式,以灵能共鸣为社会纽带,以集体进化为终极目标的……炼丹文明。”
“你不喜欢?”马行问。
“我喜欢。”张胡的眼睛发亮,“这证明了我毕生钻研的道是正确的。炼丹术不是小众技艺,它可以是一个文明的基石。但是……”
“但是?”
“但是我总感觉,天皇的‘悟道’来得太快、太彻底了。”张胡的十二个分身同时皱眉,“从权力欲极重的统治者,到献身真理的炼丹宗师,这种转变需要经历巨大的痛苦、漫长的挣扎。可天皇就像……就像翻了一页书那么简单。”
马行调出天皇在宗果图书馆的所有体验记录。
【秦始皇焚书时的思维】——体验时长37分钟。
【凯撒跨越卢比孔河的计算】——28分钟。
【武则天登基前夜的权衡】——41分钟。
【宇宙边缘文明的终极技术树】——1小时14分钟。
【老子出关前的完整推演】——2小时03分钟。
【鸿钧老祖合道前最后一课】——3小时11分钟。
然后是长达七天的空白。
“那七天,他在哪里?”张胡问。
“图书馆最深处的‘禁忌阅览室’。”马行调出权限日志,“他用自己签约时获得的积分,兑换了一次‘绝对自由访问权’。那七天里,他体验了什么,没有任何记录。”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问题。
宗果图书馆的设计初衷是培养灵魂成瘾,最终收割人格数据。但如果某个体验者的灵魂足够强大、意志足够坚定,他可能反过来利用图书馆的资源,实现某种……飞跃。
“我要去见他。”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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