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门,芳芸就觉得心头一松,不知不觉吐了一口气。李书霖听见,笑道:&ldo;九妹,三叔来这里做什么?&rdo;
芳芸笑道:&ldo;来取钱吧,霖哥,你来做什么?&rdo;
李书霖笑道:&ldo;上个月敏之打牌赢了块地皮,这几天他手头有点紧要卖,卖给别人倒不如卖给我了。&rdo;
难道爹爹买的垃圾场是他的?可是他不是才缠着胡婉芳要买地?芳芸只觉得右眼皮直跳,连忙笑道:&ldo;钱倒是小事,赢来是个好彩头。霖哥,你又赢了几块地?&rdo;
书霖大笑起来,道:&ldo;不愧是俞家人,钱是小事。&rdo;停了一停,又道:&ldo;敏之是常输少赢,输的都是芝麻,只要一赢,就赢只驼骆。他赢了张家大世界那块地皮,叫老子眼红的要死。老子赢不到手,买下来!&rdo;
这个李书霖看着文文弱弱的,突然露出泼皮的一面,倒是有趣。芳芸转过背去盯着酒柜偷笑。书霖见她如此,抓了抓头皮,笑道:&ldo;莫跟你二伯娘说我赌钱的事。&rdo;
芳芸转过身来,笑道:&ldo;霖哥吩咐我,自然不会讲。不过呢,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rdo;
书霖挥手道:&ldo;这世上多的是他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他不知。&rdo;
&ldo;或者是假装不知也说不定。&rdo;芳芸抿着嘴儿笑道:&ldo;霖哥,我们俞家的小姐们,是真有家规不许在外面上学?&rdo;
书霖笑道:&ldo;还不是小姐们娇气,不肯吃苦去上学。老太太只好请几个先生在家教教。&rdo;
芳芸扮个鬼脸,道:&ldo;我可是在学堂上了好几年学的,在家反倒不习惯。&rdo;
书霖沉吟了一会,道:&ldo;你还是上学好。&rdo;他看着芳芸笑道:&ldo;想去哪家?中西女中要考,规矩也严,倒不必碰他们的钉子。别家你霖哥都能替你设法。&rdo;
芳芸笑道:&ldo;霖哥忘了我爹是干什么的了?我还真要去中西女中碰一碰他们的钉子。&rdo;
书霖想起俞忆白是督学,也笑了,&ldo;你这个丫头还真是倔,不要碰疼了回家哭鼻子。&rdo;
正说话间,岳敏之满面春风推开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梳着光滑的大背头,黑绸马褂的口袋里露着一截银表链。芳芸猜这个人就是他们说的席十一,连忙端端正正冲人家行了个礼,笑道:&ldo;席先生。&rdo;
席十一愣了一下,看过李书霖又看岳敏之。书霖笑道:&ldo;这是我俞家的九表妹。&rdo;
&ldo;九小姐,久仰久仰。&rdo;席十一是时没转过弯来,手伸到一半才缩回去。岳敏之大笑道:&ldo;席老弟,我们九妹才从美国回来,你从哪里久仰来的?&rdo;
芳芸看席十一闹了个大红脸,分明是个极老实的人,笑道:&ldo;我爹爹怎么还不来?席先生,烦你叫个听差去找一找,他和亚当先生在一起。&rdo;
席十一如蒙大赦,二话不说出去了。李书霖盯着芳芸但笑不语,岳敏之凑到芳芸身边,颇为不悦,&ldo;席先生是个老实人,别招惹他。&rdo;
芳芸看向岳敏之,一双眼睛好像两丸养在水银里的黑水晶,明亮又清澈。她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副不解世事的天真模样。
岳敏之被她盯了一会,突然扭过头走到酒柜边看酒。芳芸含笑坐回沙发接着看报。过了好一会,岳敏之才板着脸在她对面坐定,点着一根烟慢慢抽着,不时瞟芳芸一眼。芳芸把报纸翻的哗哗响,一副看什么都觉得很有趣的样子。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味。李书霖划着火柴,也点了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好笑的看着岳敏之。
过了一会亚当进来,笑道:&ldo;是我不好,叫伊莎贝拉等急了。你爹爹有事一时还脱不开身,我找个人陪你去百货公司逛逛好不好?&rdo;一边说话一边对李书霖和岳敏之两个点点头算是打招呼,&ldo;两位公子稍等,我马上回来。&rdo;
芳芸掷下报纸挎住亚当伸出来的胳膊,笑道:&ldo;霖哥,岳大哥,回见。&rdo;
李书霖站在窗口看着亚当替芳芸开车门,吐出一口烟圈笑道:&ldo;我家九妹的软钉子味道怎么样?&rdo;
岳敏之看着亚当亲芳芸的手背,恨恨的道:&ldo;这个小丫头真只有十五岁?&rdo;
李书霖回想初见俞芳芸时,九小姐畏畏缩缩躲在一边,好像菊花山上一朵顶不起眼的小黄花,不禁微笑起来。转而想到那天初见颜如玉的惊艳,叹了一口气把自己丢回沙发,没精打采的说:&ldo;我们晚上闹立夫去,他真是运气,居然叫他找到生得那样美的一对姐妹花。&rdo;
岳敏之闷闷的道:&ldo;我真是想不通,那两个小姑娘家里也还过得去,怎么肯让二女共侍一人。&rdo;
李书霖冷笑道:&ldo;还不是为着立夫他们大哥在张大帅手下做事?更何况那对姐妹花也是要死要活要跟着他。说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rdo;他冷冷的吐出一个烟圈,&ldo;明儿立夫结婚了,还不晓得怎么闹呢。所以咱们呀,趁着还没闹起来。看看姐妹花争风吃醋,也是难得的美事。&rdo;
岳敏之耸肩道:&ldo;又不是为我吃醋,我不去了。得了你这笔款子,赶着今天把负的债都还了得了。&rdo;
席十一敲门进来,眼睛在写字间里转了一会,笑道:&ldo;亚当先生又走了?劳李公子和岳公子久候,这次的款子数目不小,还是等他来了再办手续好不好?&rdo;
岳敏之点点头。李书霖笑道:&ldo;老席,不是我说你,你自己家也有钱庄,为什么还在这里给人当听差。&rdo;
&ldo;办砸了差使不亏自己家的钱嘛。&rdo;席十一接过李书霖抛来的烟,笑道:&ldo;你家那位表小姐,和亚当先生很熟的样子,你们家什么时候跟他搭上关系了?&rdo;
李书霖摇头道:&ldo;三房是才从美国回来的,想来从前在美国认得的吧。&rdo;
岳敏之想了一想,道:&ldo;是亲戚好像。不过是什么亲戚我就闹不清了。洋人不分堂亲表亲,一概都是安可安娣……&rdo;因这里是洋人的地盘,就住了口不再提,转口笑道:&ldo;最近的股票你们看哪一只不错?&rdo;
李书霖和席十一都笑了,换了话题一起谈股票。直到中午亚当才回来,李书霖和岳敏之办完款子的交割手续,约着席十一一起吃中饭,走到大门口,就见芳芸开着亚当的新汽车驰过外滩的大马路,三个人俱是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总算写完了
一直等涮新有朋友,很对不起大家这个周六周日事情很多的说。
肥扫上学摸鱼,从前又是个游戏迷,也没什么学问。所以写这个故事,一边写一边到处找资料看,写的速度慢到想找根面条上吊。。甩泪,民国的资料,真是好看哪。
时间到了,我得接孩子去了。再写新章估计要到晚上孩子睡觉了。群亲。。。
真疯相对(改错字)
亚当听说芳芸想去中西女中,亲自陪着俞氏父女去见校长。起先那位洋人女校长还不肯答应插班,只叫芳芸新学年前来报考。然亚当一再说情,新任督学俞忆白也再三恳切要求,又因芳芸受过洗同是教友,在美国念的也是名校,礼仪风度都好。校长也有惜才之意,再抽查了几个问题芳芸也回答的极好,才松了口以转校的名义让她入学,还要叫她从美国学校补办一个转学手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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