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苏越没有等回苏旻,却等回了另一个他不得不面对的人,苏文杰。
因为有应酬,苏文杰并不是在家里吃的晚餐,而当他应酬完回来时,便发现苏越蜷着身子窝在沙发里,身上盖着一层单薄的被子,目光怔然地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在不停地变换,但焦距却并未停留在上面,仿佛心思早就游荡到了天际。
这样的苏越,显得很是落寞,也让苏文杰的心没来由地闷疼。
苏文杰走到了苏越的身边,坐了下去,感觉到沙发的凹陷,苏越收回了视线,稍稍转了转脑袋,便与苏文杰对视上了,没来得及掩饰眼底的痛苦和难过。
皱起眉头,苏文杰本就冷肃的脸显得更加严苛了,然而,熟悉他的苏越却知道,这是苏文杰担忧的表现。
“怎么了?”,苏文杰宽厚温暖的大掌抚上了苏越的头发,苏越抬眸专注而难过地看了苏文杰好一会儿,终究是化作一声微弱的轻唤,“爹地”,仿若叹息。
此时,苏文杰才发现,苏越的额头竟然有些发烫!
“小越,你生病了”,苏文杰沉声道,把苏越连人裹着被子抱了起来,然后打了内线电话——“秦叔么?怎么小越生病了你也不知道?……他有点低烧,打电话把家庭医生叫过来”,苏文杰的声音有点冷然,显然因为苏越生病这件事情而生气了。
吩咐完后,苏文杰挂上了电话。
苏越眨了眨有点发烫的眼睛,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苏文杰的衣服,小声地说道,“爹地,我不是很难受,我也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别怪秦叔”。
苏文杰握了握苏越的手,发现凉得可以,紧忙把它塞回了被子里,把被子绕着苏越又裹了几圈,便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爹地带你上楼,这里比较冷,你穿得又那么单薄,不生病才怪!”。
苏越张了张嘴,想说他还没等到苏旻,但是,看到苏文杰担忧的眼神,他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话语又咽了下去。
苏文杰的眼神黯了黯,拢了一把苏越的头发,说道,“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还安抚性地在他的额发上吻了一下。
苏越的心里一紧,觉得苏文杰似乎知道了些什么,然而,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客厅离卧室并不远,也就一小段的走廊加上一层楼梯,苏文杰的步伐走得很稳,而他的怀里也很温暖,苏越感到很不舍,却明白,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自己种下的恶果,总要学会承担和面对。
回到卧室,苏文杰把苏越轻轻地放到了床上,俯身在他额上吻了一记,说道,“先睡一觉,等到医生来了爹地再唤你起床”。
苏越没有说话,埋在厚厚的被子里眨了眨眼,那双湿漉漉的瞳眸衬在瓷白精致的小脸上,像某种乖巧的小动物一样可爱。
不过,事实上,苏越此刻是一点卖萌的心理也没有,他只是不太想苏文杰那么快离开而已,生病与焦虑让他有点脆弱。
苏文杰仿佛看出了苏越的意思,他刮了刮苏越的脸,说道,“爹地先去洗澡,洗完澡再回来陪你,嗯?”。
苏越还是没有说话,大大的眼睛看着苏文杰,点了点头。
苏文杰抚了抚他的额发,转身离开了。
被子里,苏越的双拳缓缓地握了起来,五指嵌在掌心里,却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苏越紧抿着双唇,眼眶旁涌出了点点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苏文杰洗完澡,穿着睡袍回来时,苏越已经进入了浅眠,均匀的呼吸喷洒在脸侧的枕头上,长长的睫毛在微微地颤动着,显然是睡得很不安。
苏文杰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被子,也躺了进去,把苏越揽入了怀里,再掖好了被子。
苏越的脸在苏文杰的胸膛上蹭了蹭,却并未醒来。
苏文杰打开了床前的台灯,在浅黄色的柔光下,轻轻地抚上了苏越耳后的一个青紫色的印迹,用拇指缓缓地、来回地摩挲着……
这个印迹,并不是苏文杰留下的,因为不想让苏越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他从来不会在苏越身上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既然如此,这个印迹是谁留下的,答案呼之欲出。
在最初看到这个印迹时,苏文杰的内心是愤怒的,即使早就察觉到了苏越与苏旻之间的氛围不比寻常兄弟,即使早就看到了“有心人”发来的苏越与苏旻“暧昧”的照片,苏文杰还是选择了相信苏越,毕竟,苏越不是一个那么随便的人。
而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苏旻在苏越心中的份量,又或许,是他高估了自己在苏越心中的份量?
只是,当他看到苏越眼里的愧疚和痛苦时,他的愤怒又奇迹般地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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