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顺着这黑衣人刚出来的巷道走了片刻,前面便出现一道石壁,枯藤将那石壁上的壁画遮去了大半,颜色也早都分不清楚,总之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就在容离打量壁画的一瞬间,那黑衣人已经开动机关,在长廊的左侧的花圃枯叶上头,垂下一条绳梯,那人朝着容离道:“小姐先上去。”
容离虽是不全信他,可是眼下都是要死了的,也不妨了,不想这脚才踩上楼梯,就听见‘嗖’的一声,顿时脚下一滑,这绳梯竟然被人用飞刀折断了一边。猛一回头,却见来人竟然是明夜轩。
“小姐扶好!”黑衣人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容离一怔,手中的绳子突然像是被人往上拉去,整个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上升去,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喊声:“小姐上去顺着水路走·····”与这余音夹杂在一起的,还有石板落地的沉重声音。
猛然回过神来的容离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已经往上了一层,而自己刚刚上来的通道却已经死死的封闭止住。想来是那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若不然不会如此贸然的将这通道封闭住吧!又或许,还有其他的出口?
只是想起他那身体状况,容离不由得担心起来,明夜轩就算也遭到辐射,可是他究竟还是生龙活虎的,要杀那人,只怕是易如反掌。一面又临想起方才那人给自己的交代,顺着水路走出去,他这莫不是已经知道自己不能活着出来了。
万千的问题在脑中像是一团麻线般的绞的凌乱无比,容离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问题,顺着这间厅室往前走,并没有发现什么黑衣人所说的水路,便是一丁点的水声也不曾听见,反而是这厅室的尽头,竟然就没了其他的出路,唯独在那墙壁的半空中央,有一个风窗大小的出口,里面黑压压的,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通往另外一处的路。
而且那窗口是在半空中悬着,依照容离的身高,却是无法抵达的,所以她也只好先放弃,另寻其他的机关。
在说这地下宫殿的守卫者,这几年来都死于那辐射,所以眼下就剩下那黑衣人独自一人了,因也不知道这其实是辐射,所以便都认为是诅咒,因此这黑衣人便想到了毁掉这地下宫殿,以防在有人误入其中,被诅咒。
说来也是巧合,他这日进到地下宫殿来,准备去寻那触动整个宫殿的机关,不想他前脚走在前面,那明夜轩就扛着容离跟随进来,一路上有个向导,倒是畅通无阻。
只是明夜轩很快就被这守宫人发现,所以他匆忙中将容离藏在一间法房里,自己去寻那守宫人,然这其实却是个调虎离山之计,那守宫人将他引开,便折身回来救容离,只是这明夜轩也不是傻子,没能骗过他多久,就叫发现了,因此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明夜轩恨恨的从那封闭上的顶层收回眼神,满怀杀意的朝着守宫人看了过去,一股想要至他于死地的表情。
守宫人何尝不知道明夜轩的想法,大道道观毁灭之后,这明夜轩就没有少在此处转悠,所以守宫人也早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可是现在小姐还在这地下宫中,他却是万万不能触动机关的,这样就算是能让明夜轩同归于尽,葬身于此处,那小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守宫人这会儿只想着要在拖延些时间。
忍着身上不同于刀伤或是病痛的疼痛,他龇了龇牙,回瞪过去,质问道:“这几年来你盘旋此处,究竟为了什么?”
其实明夜轩眼下也不知道这守宫人的身份,只是三年之前,才发现这大道道观后山里住着些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当初容离迷路在里面却被完好无损的带出来,只怕与他们这些人是脱不了关系的。再者自从自己进了这地下宫殿,他就一直在暗中营救容离,便是方才,他为了能堵住自己,还不惜将这条通道封住。可是他只怕不知道,方才自己误打误撞已经将上一层的出口也给封住了,所以容离这会儿,只怕也只能待在那间厅室里。
嘴角略扬,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在旁边散开来,他根本没把这黑衣人的话当一会事儿,而是直接开口审问道:“说,你与容离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是,你根本就是容夫人的人?”他敢用这样的口气与守宫人说话,显然是已经发现了黑衣人的身体状况。
这守宫人竟然也没有瞒着他,反而好心劝说起来:“我是奉容夫人之令守在此处,只是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若不然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叫这明夜轩不耐烦的打断,“不然会怎样?”目光在守宫人身上来回的扫视了一遍,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是明显了好几分:“难不成你还还想杀了我?”说完,也没等守宫人回话,便自己哈哈的大笑起来,“你武功虽是不低,可是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就用内力压制着身上的内伤,我想若是我现在出手,你定然会就此埋葬在这宫殿之中。”
内伤?听到明夜轩的话,守宫人心中忍不住浮起一丝苦笑,若是内伤的话那该多好,可是这诅咒却比内伤还要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他吐了口浊气,依旧好心的劝说道:“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而这样的话,却还不如那耳边风。明夜轩看都不在看他一眼,显然此刻已经不将他放在眼中了,而是看着头顶上封闭的石顶道:“上面的出口方才我已经给封住了,没有水没有空气,你觉得她能坚持多久?”
他的话,无疑就是一记惊雷,此刻在守宫人的脑门边炸响。他神色顿时慌乱起来,一股杀意突然而起,“你·····”只是这话还没说完,便觉得那股恶臭又从喉咙口里窜出来,还没等他重新呼吸,那股又腥又臭的液体便从肺部喷洒出来,他整个人顿时便翩然倒去,连着扶那廊栏的余力都没有,整个人就是这么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明夜轩当即就呆住了,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就是捂上口鼻,下意识的朝着守宫人退了几步,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他。
这究竟是什么内伤,怎吐出来的血如此恶臭,还是他中毒了?
就在明夜轩猜想之际,那守宫人面朝地上的头突然抬起来,露在黑色面巾外面的眼睛更加的无神,声音也变得木木的毫无情感:“但凡留在这里的人,都会遭到诅咒,你若是想活命,便带上我家小姐速速··速离····”连着几口液体从他口中喷洒出来,不同于鲜红的血色红色中毒的黑红色,而是一种像是腐烂的尸水,他因一边说着话,被这些液体呛得距离的咳嗽起来,整块面巾顿时都被侵噬。
随着守宫人的变化,明夜轩的眉头深深的蹙起来,不过他并未将守宫人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只是觉得这容离不止是自己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关键,而且若是还有这样的人来捣乱,她似乎也可以作为一张护身符,甚至有可能换到这地下宫殿的地图,让自己畅通无阻的寻找神药。
就在明夜轩盘算好之后,捂着口鼻正欲上前去质问这守宫人他们究竟还有多少,却发现这守宫人竟然没了气息。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却也不相信,这个人先前还能来去自如,怎可能在顷刻间就断气了呢?所以他走过去,忍着那恶臭在守宫人身边蹲下身来,伸手去试探他的气息,感觉到果然没了气,便咒骂了一句,一面将他的面巾给扯下来。
然这一扯不要紧,扯开之后,明夜轩就后悔了,借着顶上三三两两镶嵌作星辰的夜明珠,他能清楚的看到,这人的面部竟然已经腐烂得差不多,没有了眉毛,便是那头发也掉的差不多,一眼看去,几乎能数清楚到底有多少根头发。
其实,这样的死尸,在战场上见过千千万万的明夜轩是不足为惧的,可关键的是,这个所谓的‘尸体’,在上一刻,还在跟自己说话,这才叫人······
总觉得在这么看下去,有些渗人,嫌恶的丢下那面巾,明夜轩移开身子,继续将口鼻捂住,便盘算起去寻到上一层的路。
在说容离,试了几次,都无法攀上那墙壁,便是一步也上不去,明明看着不算是光滑,可踩上去却犹如铺上猪油似的。
有些绝望的望了一眼那还不知道算不算是出口的小窗口一眼,容离蹲坐在墙下的角落里。人生虽然苦短,可是她好歹活了两次,爱过恨过,贫穷过富贵过,嫁过人生过娃,这样的人生也算是完善了吧!所以,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就死在这里吧!反正她早在几年前就做好了死的打算,所以她不怕死。
只是,终究还是舍不得孩子。
长长的叹了口气,容离有些不甘心的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忍不住苦笑起来。这支簪子原本是留着防身的,如今却要用在自己身上,真真是可笑。
当然,她也没曾想到,本来以为会毒发死在商墨羽怀中的情景,此刻却是用一支簪子来结束。可是,便有万千不愿意或是不舍,容离都知道自己此刻是没有退路了,而且她也明白,她活了两世,已经足够了,在想要继续的活下去或是期待是奇迹的话,那就实在是太贪心了。
“啊!”锋利的簪子滑进手腕的血管上,想是因为自己有所防备,因此那心中生了不少的恐惧,这使她觉得,这一簪子扎下去,是多么的疼,疼的她不止是叫了一声,连着眼泪都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眼泪流着流着,在看着手腕上毫不犹豫往外而涌的鲜红血液,容离这一刻竟然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感觉。
商墨羽等人到了这大道道观,却才发现出口处竟然已经叫人毁了,如今想要在进去,只怕是要费些劲了。
人手虽然是足够,却不敢弄出多大的动静来,且不论这就是大秦皇城边上,就算不是,便是叫众人知道了,那这窥视前朝地下宫财宝的人,只怕会犹如洪水般的涌来,当然商墨羽不是稀罕里面的财宝,他只是怕人多手杂,或是在出个什么纷争,将这地下宫殿毁了,那他还如何寻容离。所以一直都吩咐着下人严密办事。
地下宫殿的机关虽然被毁坏的七七八八,可是这上面的移动森林却还依旧转动着方位,这使得商墨羽一行人重新寻找进口又困难了许多。
忙了一天一夜,几乎将整个山头有可能的地方寻遍了,却依然没有找到出口,这使得快要疯狂的商墨羽差点忍不住直接就从道观里打一个盗洞下去。
看着前面的道观中的灯火,一个人影从商墨敛的身后的夜色中慢慢的走出来,但见此人长得玉貌仙姿,白衣如雪,若非是他踩在苔藓上的长靴,只怕要将他误认为是此山的神仙了。
他头上的白色发带随着墨色的发丝在山风里轻舞而起,手中的雪白羽扇微摇,在这春日里还算是微凉的山中,竟然也不显得突兀,似乎他那样的人物,便是做个什么也不会叫人觉得不合适。
见前面的商墨敛并没有回头,他便打量起商墨敛那一身白色的道袍,旋即微微笑起来:“依我看来,你还未到沧海山吧?”他说这话,其实也并没有指望商墨敛能回答他。随而目光就朝着前面火光的地方眺望而去,“你这一身道衣,可是将十四骗了,可是····”说到此处,话音微顿,收回眺望的目光,转而落在商墨敛手上的拂尘之上,“可是你的这一把拂尘,却并没有扫去你这对红尘的眷恋。”说罢,他好像又觉得自己的这话说错了,也不管商墨敛是什么反应,自顾一笑:“应是舍不得她吧!”
一直听他自言自语的商墨敛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眷不眷恋红尘,与你何干?我舍不舍得她,又与你何干?”
对于商墨敛对自己的不耐烦与愤怒,容华并未有生气,反而乐悠悠的笑着开口,只是这风轻云淡的口气,实在是有些叫人闷气,只听他道:“你既然入了道家之门,那便也相信道,既然如此,你也该相信这缘分二字。”
“你,究竟想说什么?”商墨敛虽然有些不耐烦他在自己身后叨叨絮絮的,可是这容华毕竟也算是金口玉言,而且在商墨敛看来,这容华不应该算是天下第一的才子,应该算是天下第一的神算子才对,但凡是他口中说出来的福祸,如今竟然也没有一件出过错。只是容华这人却是怪得很,竟然一直从未提起身边几个熟人的命相。
见着商墨敛表情,容华似乎更是有意逗上他一逗,竟然什么都不说了,只是抿了抿唇,淡淡说道:“我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地下宫殿而已。”
“你······”商墨敛顿时气结,在瞧商墨羽带人在山里转了一天,也没有寻到新的出口,一股无名火便无故而起,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容华的衣领。“这个时候,你最好不好惹怒我,我是从来不信你那一套的。”
那容华虽然是满腹才华,可这武功却是不敢恭维,被商墨敛这样的高手用武力威胁,不由得蹙起眉头来:“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嘴上虽然不敢说什么,那心中却是嘀咕着:“你既然是不信,那你又为何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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