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焱见她俩一搭一唱不禁苦笑道:“夫人啊您有所不知呀大都督向来奉公守法什么都照规柜办事要请他来救熊将军等人家把熊掌都给切了下来他还在那儿苦苦忍耐啊。您快出手救人吧。”正哀求间却听艳婷笑道:“忍耐好啊你们大都督不总这样教诲么?”忍一步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大家各让一步相忍为国岂不是美?“说着转过头去自顾啾啾道:”他是这样说的对吧?“
眼看啾啾频频称是夫人笑而不语猛听碰地一声地下跪了一个英俊年轻的正是“小赵云”燕烽来了。听他咬牙道:“夫人!卑职与熊将军是同年入伍的您难道忘了咱们都是您亲自荐保的夫人!您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说着说竟尔重重叩下头去状极悲愤。
世道不好女辈当国看这两个女人一搭一唱却把几个大男人僵在那儿众参谋心急如焚巩志却只负手旁观并无多言之意。阿秀心下暗暗好笑:“这帮人真蠢得无救了。伍伯母这般厉害人物她不去招惹别人人家已是千恩万谢了现下有疯狗冲着她家闯来那还能有命在么?”
阿秀年纪虽小却比几个大人善于察言观色。果然艳婷状似笑吟吟地蛮不在乎实则眼光隐隐含着杀气想来心中早已震怒。
一旁华妹讨厌勤王军更是咬牙切齿阿秀看在眼里怕在心里忖道:“乖乖老虎不分大小全是母的我可小心在意了。”
勤王军与正统军乃是世仇相争非只一日艳婷心下自有定见她见燕烽还跪在那里登时笑道:“好啦别再磕头了一会儿把脑袋磕破了谁来给我老公打仗啊?”说着伸出双手亲自把他搀了起来、燕烽给她的软腻手心握着一时心头怦怦乱眺正想向后退开哪知鼻端又闻到一抹香气那艳婷竟尔提起了脚跟仰着脸来问:“小赵云听说你想投入我九华门下可有此事啊?”
听得夫人调侃燕烽本已双颊通红乍听此问面皮更似失火一般大惊道:“夫人说笑了!
卑职是飞云庄六代弟子师恩如山尚未图报岂能无端改投他派?“艳婷听他说得认真忍不住噗嗤一笑:”那真可惜了。
我只是听说你天天写信给咱家海棠本以为你是想做咱们九华山的女婿唉……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才知是误会一场啊。“
夫人话外有话燕烽不觉啊了一声这才晓得错失良机了虽想说几句场面话遮掩奈何平日刚毅木讷惯了话临口边却是吞吞吐吐倒似得了几分伍定远的真传。
艳婷虽已年过三十容貌却仍绝美看她说话时眼儿含俏、语声带娇不过略把玉腕来搁腰便衬出那身丰臀长腿曼妙身材。燕烽面红耳赤虽与夫人对面站立却不敢去看她的丽色只好低下头去可夫人的绣花鞋入得眼来却又让他神思不属一阵阿秀忍不住又感好笑:“这伍伯母真是装傻了。人家哪里是喜欢海棠?他是喜欢你呢。”
大人心蹦跳、小孩脸红眼看男人全痴呆了艳婷仿佛打了场大胜仗她拢了拢秀含笑道:“好了别说这些闲话了。
定远人呢?没和你们一块回来?“
话犹在耳猛听“嘎”地一响传过背后府门两旁推开但见门中立着一条天塔似的铁汉看那张正宗国字脸满布风霜正是伍定远到了。
伍定远老早回家了看他才一跨出府门左右参谋立时整肃军容齐声道:“大都督。”艳婷笑了一笑正要迎上前去却见伍定远转过了脸自从她身边擦了过去一旁巩志牵来了两匹战马交在伍定远手上。
艳婷微有错愕只见伍定远背对着她一边在马鞍上悬挂腰刀一边问道:“居庸关兵马现在何处?”巩志道:“半个时辰前已过昌平天亮前应能抵达京郊。”伍定远点了点头:“很好。
你赶紧出早些和他们会合。记得把兵马部署在广宁门没我的号令谁也不许擅离职守。“
耳听巩志答应了伍定远不再多言正待翻身上马却听一声轻唤:“定远。”
艳婷当众呼唤众人也才醒觉了一件事伍定远根本未曾与他的妻子交谈甚且从头到尾不曾往她身上瞧过一眼便如没见到这个人似的。
此时此刻艳婷启齿呼唤伍定远自也该听见了。他一脚踩在马蹬上一手扶着马背看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当是在等着妻子过来说话。
良久良久艳婷却只留在原地想是要丈夫自行回过身来。
半晌过后两人既未作声、亦未移步谁也动不了。一片寂静中伍定远左脚一点翻上了马背正要策马离开却听艳婷提起了嗓子大喊道:“伍……定远!”
十年了过去伍大爷长、伍大哥短两人从来客客气气今夜都督夫人却直呼其名连名带姓一起叫了。众参谋闻言一惊心知不妙忙将目光向地不敢言动。伍定远却如耳聋一般正要催动缰绳巩志却拦到了跟前低声道:“都督夫人找你。”
伍定远垂望地慢慢将目光撇了回来隔得半晌方才道:“你……有事么?”
“没事。”艳婷纤腰一扭即刻就要打道回府。巩志咳了一声忙朝高炯使了个眼讯这“掌令官”见事颇快霎时催动暗掌已将岑焱推倒在地但听“掌粮宫”啊地一声惨叫竟如馒头般滚地过去却把夫人回家的路给挡了。
好容易夫人停下脚来那“啾啾”急忙上前搀住了艳婷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夫人今儿是元宵。”一年一度的元宵节自该合家团圆万不能动气争执。眼看艳婷深深吐纳轻咬贝齿好似在压抑什么。良久良久她终于回过头来道:“你……你要出门了么?”
“嗯。”伍定远低头垂目神色木然。眼看大都督惜字如金鼻哼过后了无声息众人自是暗暗担忧。艳婷竭力调匀呼吸忍气道:“你……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伍定远又鼻哼了哼完之后不忘把睑转开艳婷气往上冲看她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定是要大作了。巩志忙道:“都督是天亮时回来的。”
伍定远率军出征深夜回府清早出门乃是稀松平常的事。
想起丈夫的辛劳艳婷自也不能当众作便道:“你……你是黎明时回来的那我起床时怎没瞧到你?“伍定远原本目光下垂听得妻子的问话便慢慢抬起了国字脸。众人心下一喜都以为他要答腔了谁晓得定远的目光一路向上最后凝视着天上玉盘好似赏起了月。
一片宁静中巩志咳了一声道:“回夫人的话昨夜都督回来得晚他看夫人睡得沉便也不好惊动。后来兵部有事找他他便出门去了。”巩志说了半天艳婷却是睬也不睬一双大眼尽是瞅着丈夫。伍定远却似心不在焉看他仰望夜空非但不曾言语连目光也不愿转过来。
十几年了艳婷一日比一日美如今已是人如其名、艳冠群芳。伍定远的武功也越来越高终于成了名满天下、举世无敌的大都督谁知两夫妻照面了却是这么幅场面等着。众参谋躬身垂手谁也不敢吭气巩志也不想再说了当即退了开来假做不知。
阿秀躲在一旁偷看慢慢便把眼光转到了华妹身上只见这小姑娘低着头瞧着娘亲做给她的小灯笼泪水平已盈眶想来父母间如此斗气做女儿的心里定不好过。
场面沉闷迟迟无人说话“啾啾”大着胆子悄悄来拉艳婷的衣袖却给艳婷使劲甩开了。她静静望着丈夫道:“定远我回来得晚了惹你生气了?”
伍定远默默听着妻子说话却只摇了摇头道:“没事。”
艳婷凝视着他柔声道:“既然没事那你为何不说话?”
伍定远别开了目光轻声道:“没事。”
伍都督言简意赅说来说去全是同样的两个字当真是无声胜有声。艳婷也无所谓了当下背转了身子不再多问一字眼见妻子没话说了伍定远便道:“没事了么?”艳婷背着身子淡然道:“没事。”伍定远点了点头正要驾马离开却在此时艳婷忽然笑了笑道:“伍定远你想不想知道你老婆今晚上哪去了?”
时在午夜艳婷却玩了大半夜才回来伍定远若非木石人心中必有所感。果然他听了说话背心微微一动料来也留上了心。在众人的注视下艳婷把稍一掠淡淡地道:“老实告诉你吧我今晚是陪你老板赏灯去了。他硬拉着你老婆玩了一整晚你怎么说?”
伍定远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老板自是方今天子、一国之君这却要他怎么说?
哒哒、哒哒道上马蹄阵阵伍定远提缰驾马已然去得远了。艳婷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只转过了身直朝府门走去。
元宵团圆夜夫妻俩分道扬镳眼看伍定远向西而去那啾啾便拉来了巩志细声来问:“巩爷大都督是去哪儿?”巩志叹道:“他要去霸州。”
霸州二字一出艳婷不觉脚下一缓慢慢地回过头来啾啾愕然道:“霸州……就他一个人去么?”巩志叹息道:“他向来是这样的。南征北讨总是孤身赶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巩志不愧是席参谋这话看似对“啾啾”说实则另有深意他转向艳婷躬身道:“夫人我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这就拜辞了。”
话不在多点到为止耳听清脆的马蹄响趄巩志率众上马便朝北方走了众参谋离开府前便只剩下主仆二人只见艳婷悄立门前若有所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蓦地回过头来瞧那目光尽处却在瞧向定远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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