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普通的铜镜。它只有巴掌大小,边缘是粗糙的、未经打磨的黄铜,背面却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如蛇虫的暗红色符文!那些符文深深嵌入铜胎,颜色暗沉,像是用某种陈年的血混合朱砂描绘而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和邪异。符文的中心,镶嵌着一块小小的、浑浊不清的深褐色石头,非金非玉,对着昏暗的光线,也映不出任何影像。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父亲留给我一面刻着血符的破铜镜?
就在我满心疑惑和失望之际,指尖无意中拂过镜面——那粗糙的黄铜镜面。触手并非金属的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像是……某种温玉?更奇异的是,当我的指尖离开镜面,那原本应该模糊映出我手掌轮廓的铜镜中央,竟极其诡异地、缓慢地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水波般的清光!
那清光如同活物,在铜镜中心微微流转,虽然微弱,却异常纯净,与这铜镜本身粗糙邪异的外表格格不入!清光之中,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金色的光点如同尘埃般悬浮流转。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呼吸。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父亲从哪里得来的?
我下意识地将铜镜翻来覆去地看。在铜镜背面那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边缘,极其不起眼的角落,刻着两个几乎被铜锈覆盖的小字,字体古朴,歪歪扭扭——“破障”。
破障?破除迷障?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乾清宫那浓得化不开的诡异香火,那无处不在的符箓幡幢,那笼罩着帝王身影的阴影……是否都是一种“障”?而这面不起眼的铜镜……能看穿?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战栗起来,既恐惧又带着一丝绝望中的疯狂。我需要验证!现在!立刻!
我猛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仔细倾听。外面风声依旧,万籁俱寂。我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踏入万丈深渊。然后,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门闩拉开一道仅容目光通过的缝隙。
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将眼睛凑到门缝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门外,是西六所狭窄的巷道。积雪反射着惨淡的月光,一片死寂的白。巷道对面,是另一排低矮漆黑的宫女房舍,窗户都如同瞎了的眼睛,黑洞洞的。
什么都没有。
是我太紧张了?出现幻觉了?还是……时机未到?
就在失望和恐惧再次攫住我的刹那,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巷道尽头那棵孤零零的老槐树。树下,积雪似乎……动了一下?
不,不是雪!
一个模糊的、近乎透明的轮廓,正蜷缩在槐树巨大的阴影里!那轮廓极其黯淡,像是一团凝聚不散的雾气,勉强能看出是个女子的身形。她低着头,长长的、湿漉漉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脸,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发出无声的悲泣。她身上的衣服……依稀是宫女的制式,却破烂不堪,沾满了污秽。
鬼魂!
我头皮瞬间炸开!身体僵硬,血液倒流!真的是她!那个在太液池冰窟窿沉浮的宫女!她一直在这里?还是刚刚出现?
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要立刻关上门缝,但另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呐喊:试试!试试那面镜子!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纯粹的恐惧。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痉挛的手指,从怀中掏出那面刻着“破障”二字的铜镜。冰冷的黄铜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我将镜面对准门缝外,槐树阴影下那个蜷缩颤抖的、近乎透明的身影。
铜镜粗糙的镜面,在接触到门外惨淡月光的瞬间,那层水波般的清光骤然明亮起来!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一圈圈清光涟漪荡漾开去。镜中景象猛地一变!
不再是门外那模糊的、透明的雾气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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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清晰地映照出——
一个穿着湿透破烂宫女服的年轻女子!她的脸清晰地呈现在镜中!惨白发胀,毫无血色,嘴唇乌紫,眼睛空洞地大睁着,里面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怨毒和绝望!她的脖子上,赫然缠绕着几圈深紫色的、如同被巨力勒出的淤痕!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脸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浑浊的水珠。她蜷缩着,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仿佛临死前经历了可怕的折磨。镜中的她,似乎感受到了窥视,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竟直勾勾地穿透了门缝,穿透了铜镜,死死地“盯”住了我!
“啊——!”一声短促至极的惊叫硬生生卡在我的喉咙里,我猛地捂住嘴,身体向后跌倒,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中的铜镜也差点脱手飞出!
门外,槐树下的那个透明轮廓似乎波动了一下,瞬间消散在月光和阴影的交界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铜镜跌落在我腿边,镜面上的清光已经敛去,又恢复了那粗糙不起眼的样子,只有背面的血色符文在昏暗光线下透着诡异。
是真的!父亲留下的这面“破障”镜,真的能照见那些东西!那个宫女……她不是幻觉!她是真实存在的怨魂!脖子上那深紫色的勒痕……她是被勒死的!然后被投入了太液池的冰窟窿!
“自愿献祭”?“福分功德”?陈矩的谎言被这血淋淋的镜中景象彻底撕碎!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在我体内冲撞。这面镜子是唯一的依仗,也是最大的催命符!一旦被发现……我猛地扑过去,将那冰冷的铜镜死死攥在手心,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然后,我连滚爬爬地冲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将门闩重新死死插上!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我将那面小小的铜镜紧紧捂在胸口,感受着它粗糙的边缘和那丝残留的奇异温润。父亲……你究竟给我留下了什么?你又知道多少这宫里的真相?
这一夜,我蜷缩在墙角,裹着薄被,铜镜紧紧贴在胸口,一刻也不敢合眼。窗外的风声如同冤魂的呜咽,每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让我心惊肉跳。槐树下那双镜中怨毒绝望的眼睛,不断在我眼前闪现。
天,终于在煎熬中蒙蒙亮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惊弓之鸟。白日里在乾清宫偏殿当值,更加小心翼翼,极力降低存在感,连呼吸都刻意放轻。陈矩看我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让我如芒在背。我只能更加沉默,更加恭顺。
夜里回到西六所那间冰冷的小屋,我第一时间反锁房门,然后立刻掏出“破障”镜。它成了我窥探这恐怖黑夜的唯一窗口。镜中映照出的景象,让我的恐惧与日俱增。
不仅仅是槐树下那个淹死的宫女。深夜的西六所巷道,在“破障”镜的清光下,简直成了鬼魂游荡的集市!
有时是一个脖颈被利刃切开大半、鲜血淋漓不断滴落的太监,他茫然地飘荡着,似乎在寻找自己丢失的头颅;有时是一个腹部高高隆起、下身满是凝固黑血的宫女,她蜷缩在井台边,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还有那些肢体扭曲变形、如同被重物碾过的模糊身影,在巷道角落痛苦地蠕动……
它们大多神情麻木,带着临死前的痛苦和茫然,在生前最后停留的地方不断重复着死亡时的动作。它们似乎看不到彼此,也看不到我这个活人,只是被无形的枷锁困在这冰冷的宫墙之内,承受着永恒的折磨。
每一个镜中冤魂的出现,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我紧绷的神经上。陈矩口中那轻飘飘的“自愿献祭”,背后是无数条被残忍虐杀的生命!而制造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丹陛之上那个被“恶灵”附身的皇帝!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日夜缠绕着我。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早已被卷入这血腥的漩涡中心。那个“懂门道”的标签,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皇帝需要“懂门道”的人来“看清”邪祟,当我看得太清时……会不会就是下一个被“看清”、然后被“处理”掉的目标?
这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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