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断颈处。插进去的怨骨只露出短短一小截惨白的末端。暗褐色的尸泥已经完全覆盖了创面,并且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收缩、变硬,颜色也迅速加深,变成了类似陈旧血痂的暗红褐色,严丝合缝地封住了整个断口,将那截怨骨牢牢地固定在了颈骨之中。
桌面上,那刺目的红色襁褓停止了所有抽动,安静得如同一块死物。
医馆里,那无处不在、令人发狂的婴儿啼哭声……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下来。只剩下外面依旧狂暴的风雨声,以及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女人依旧死死地按着襁褓,身体却停止了颤抖。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那张惨白的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死寂的瓷白和空洞。她慢慢地、极其小心地松开手,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
她低下头,空洞的眼睛凝视着那个被重新包裹好、安静躺在桌面上的襁褓。几秒钟后,她伸出那双苍白冰凉的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将襁褓重新抱回自己怀里。
她抱着襁褓,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倾听。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肌肉痉挛形成的、极其怪异的弧度。
“不哭了……”她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淡无波,空洞的眼睛转向我,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他睡着了……谢谢大夫。”
说完,她不再看我一眼,抱着那个刺眼的红色襁褓,转过身,迈着依旧有些僵硬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医馆敞开的大门。惨白的灯笼光晕随着她的移动,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晃动。
门外的风雨依旧狂暴。她的身影很快被门外的黑暗吞没,连同那点惨白的光晕,一起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吱——嘎——”
沉重的木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缓缓地、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也隔绝了那个诡异的身影。
“哐当。”
门栓落下的声音在死寂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像一根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猛地瘫倒在诊桌后的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冰冷黏腻。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干得冒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浓重的尸泥腐臭。
结束了?
我疲惫地闭上眼,只想沉入一片无梦的黑暗。
然而,就在眼皮合拢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身体里。它并不强烈,如同冬日里注入的一缕温水,缓缓地、持续地流淌着,驱散着四肢百骸残留的冰冷和麻木。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宁感随之弥漫开来,仿佛疲惫至极的身体得到了最纯粹的滋养,连带着紧绷到极限的精神也舒缓了一丝。
这感觉……是功德?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因为惊异而漏跳了一拍。这就是父亲笔记里提到过的,医治“阴阳之厄”后,天地反馈的“阴德阳功”?它真的存在!
几乎是同一时间,桌面上那叠黄麻纸病历有了动静。最上面那张写着“无头婴”的纸页,无风自动,缓缓飘落下来。就在它即将落在桌面的瞬间,纸面上那淋漓的“无头婴”三个字旁边,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两个新的字迹——**“已愈”**。
字迹同样是墨黑,却少了那份怨毒,显得平和了许多。
紧接着,在那张病历纸的下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一本更厚、更古旧、封面是暗沉近乎黑色的硬皮册子,从桌案深处“滑”了出来,无声地摊开在桌面上。
封皮上,是三个褪色却依旧遒劲有力的古篆——**“功德簿”**。
册子摊开的那一页是空白的。但就在我的注视下,那粗糙泛黄的纸页上,一点极其微弱的金色光芒悄然亮起。光芒如同拥有生命,在纸面上蜿蜒流动,迅速勾勒出一行清晰的小字:
**“丁亥年七月初七,亥时三刻。愈‘无头婴’之怨啼断魂症。得阴德一缕。”**
字迹是流动的金色,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神圣感,与这医馆的阴森格格不入,却又真实地存在着。那缕流入我体内的暖流,仿佛与这行金色的字迹遥相呼应。
这就是维系沈家血脉,也维系着这栋诡异医馆运转的根本?我伸出手指,指尖微微颤抖着,想要触碰那纸页上流淌的金色光芒。指尖距离纸面还有寸许,一股温和的暖意便已传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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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来,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着我的冰冷恐惧,似乎被这缕微弱的暖流和金色的字迹驱散了一丝。或许……或许父亲说的是对的?或许这医馆,真的不仅仅是吞噬?我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感受着体内那缕微弱却真实的暖意,紧绷的神经第一次有了一丝松懈。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泥沼,被无边的黑暗温柔地包裹、拖拽……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漫长如一个世纪。
“笃…笃…笃…”
一种细微的、如同指甲轻轻刮擦木头的声响,极其固执地钻进我的耳朵里,将我从深沉的昏睡中一点点拽了出来。
意识如同蒙着厚重的灰尘,艰难地恢复运转。身体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眼皮更是重若千钧。但那“笃笃”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焦躁感,仿佛就在耳边。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天,已经蒙蒙亮了。
惨白的光线从医馆高高的雕花窗棂缝隙里透进来,驱散了大部分浓重的黑暗,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堂屋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冰冷的、死气沉沉的灰白之中。空气里依旧弥漫着药味和腐朽的气息,只是昨夜那浓重的尸泥腐臭味似乎淡去了些。
那“笃笃”声还在持续。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声音的来源——那张巨大的楠木诊桌。
声音,正是从桌面上那本摊开的、暗沉黑色的硬皮功德簿里发出来的!
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昏睡前那缕暖流带来的微弱安宁感荡然无存。
我几乎是扑到桌前,双手撑在冰冷的桌沿上,俯身看向那本摊开的功德簿。
昏睡之前,那记载着“得阴德一缕”的金色字迹,此刻竟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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