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微站在阴影里,视线落在那盲童脚边的墙根处。
那里有一行极不起眼的小字,像是随手刻上去的:“问多了,光就来了。”
他袖子里的手猛地颤了一下。
那是他早年整理讲录时,写在扉页的一句话。
那时候他还在想,怎么把这道理讲得通俗易懂,没想到如今成了墙角无人问津的野草。
袖袋里那块藏了多年的旧陶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贴着皮肉微微发烫。
竹杖尖抵着青石板上一道旧刻痕,那是他亲手凿下的‘无讲堂’三字,如今被苔藓啃掉半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鼻腔里那股酸意。
正想退出去,那个举着陶片的孩子忽然放下手,拿起旁边的一瓢水,哗啦一声泼在墙上。
黑墙遇水,颜色更深,却显出几道早就干透的、隐在灰泥下的水印痕迹:“答案自己长”。
水珠顺着墙面往下淌,洇湿了那些“为什么”。
程知微没动,只是握紧了竹杖,在青石板上轻轻叩了三声。
笃,笃,笃。
声音清脆,像叩在谁的心门上。
但屋里的孩子们谁也没回头,他们忙着呢,忙着问,忙着摸,忙着看光。
门其实早就开了,只是没人听见敲门声,也不需要听见。
程知微转身牵马,枯叶正好落满台阶。
墙上的水渍正一点点变干,那行字慢慢隐去,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那晚的月,是被一片急速翻涌的铅云咬住的。
柳明漪转身时,最后一缕银光正从云齿间崩断,坠向山脊。
河滩上的风硬,带着腥气。
柳明漪把领口拢紧了些,脚下的鹅卵石被河水冲刷得溜光水滑,踩上去有些打滑。
前面的河湾处,几个渔妇正趁着月色收网。
那网浮子做得怪,不是常见的木头,而是嵌着一排排指甲盖大小的陶片。
随着波浪起伏,那些陶片把天上的月光切碎了又拼起来,在黑沉沉的水面上拉出一张亮闪闪的大网。
“这法子倒是没见过。”柳明漪停住脚,随口问了一句。
一个上了年纪的渔妇一边拽网一边笑,脸上的皱纹里夹着盐粒:“祖上传下来的,说是光会说话,照着这亮处撒网,准没错。”
柳明漪伸手抚过那湿漉漉的网纲。
指尖触到的陶片排列,三疏两密,左旋右扣。
她心跳漏了一拍。
这哪里是什么祖上传下来的,分明是她当年为了在封锁线内传递禁令,独创的“丝语记”夜行密阵。
那时候,这是掉脑袋的机密。如今,成了打渔的把式。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说这是我想出来的?
——念头刚起,潮水就漫过脚背,凉得她打了个激灵,那两个字便沉进了水底。
不远处的河心里,一张破网沉了下去,上面的陶片还在水底下幽幽地闪,像沉进去却不肯灭的星子。
她解下发间那条素帕,那是她最后一点带有旧时身份的物件。
手腕一抖,帕子系在了一个漂过的浮标上。
看着那点白随着波浪渐渐远去,柳明漪忽然觉得手腕轻了。
针已经离了手,线也成了网,织网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回来的路上,她在沙滩上看见几个还没睡的孩童,正用手指在沙地上画着什么。
潮水涌上来,把画好的线条抹平;潮水退下去,他们又接着画,画的是一座桥。
“问桥”。
不为过河,只为看水怎么没过它。
她站在那儿看了很久,久到像是站在了时光的岸边,看那潮起潮落,把一切都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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