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沙盟的信使来得比预想中更快。在接到晚宝传讯后的第三日傍晚,一支由十名精悍戈壁骑兵护卫的驼队,便风尘仆仆地抵达了雷域边境。为首的是一名赫连雄的心腹校尉,他亲手将一个以火纹玉盒层层封装的玉匣交到刘晴手中,匣内盛放的,正是那块鸽卵大小、赤红如血、触之灼热、内蕴澎湃至阳火力的“地心火精”。
与此同时,百工殿深处,由玉老亲自指导、墨渊长老督造、集中了殿内最顶尖匠师日夜赶工的三枚“拟源符器”也终于出炉。符器形制各异:一枚形如金色小剑,模拟精纯金灵之气;一枚状若赤红翎羽,模拟火灵之炎;还有一枚最为特殊,形似一枚青翠欲滴的叶芽,其中融入了阿金以血脉秘法引导出的一缕稀薄却极为精纯的“乙木长青气”本源气息。虽然后两枚符器中的力量远不及真正本源,但以精妙阵法与古符结合,模拟出的气息精纯度已勉强达到地师要求的下限。
五行之力,至此勉强凑齐。水(广寒宫寒冰之力)、土(雷域戊土碎片气息)、木(阿金引导的乙木长青气)、火(赤沙盟地心火精)、金(百工殿拟源金灵符器)。清寒仙子与青木长老接到传讯后,立刻与地师敲定,将于次日正午,阳气最盛、空间相对稳定之时,尝试开启通道。
雷域中枢,晚宝一边关注着北境的进展,一边应对着内部愈发汹涌的暗流。
文若虚的手段愈发阴损且难以防范。“蚀灵金蝉”与“乱脉地龙”虽被陆续发现清除,但造成的局部恐慌与资源损失已然形成。更麻烦的是人心。
在“黑铁谷”矿洞发生连续“闹鬼”(实为蚀灵金蝉作祟)事件后,尽管监察司迅速澄清并解决了问题,但谣言已经传开。有矿工私下抱怨,是雷域为了加速开采破坏了地脉安宁,才引来了“精怪报复”。虽然大部分矿工在得到合理补偿与公开解释后平静下来,但少数几个原本就对分配不满的刺头,却以此为由头,开始串联,要求提高工酬、改善安全条件,言辞日趋激烈。
“青霖原”的灵植家族也出现了类似情况。部分灵田莫名枯萎后,尽管百工殿专家查明是“乱脉地龙”作祟并予以清除,且承诺帮助恢复地力,但家族内部仍有杂音,怀疑雷域在抽取地力供养核心区域,甚至有人私下接触外围的散修商人,打听搬迁的可能性。
讲经堂内,那几名被监察司重点监控的“种子”弟子,行为越发隐蔽。他们不再公开质疑法典,反而表现出一副勤学深思的模样,但在小范围的同乡或“知己”圈子里,却开始散布一些经过精心包装的“忧思”:“雷域理念虽好,但摊子铺得太大,资源终究有限,恐难长久。”“仙盟势大,一味对抗是否明智?或许……存续之道,在于灵活变通。”“我等新附之人,终究是外人,核心资源与决策,何时才能真正有份?”这些言论,比直接的攻击更易动摇人心。
刘晴执掌的监察司压力巨大,既要监控外部渗透,又要甄别内部不稳因素,还要应对层出不穷的破坏事件,人手与精力都捉襟见肘。
“副阁主,文若虚这是钝刀子割肉,让我们疲于奔命。”刘晴面带倦色,“他并不追求一击致命,而是要不断制造麻烦,消耗我们的资源、精力与公信力。照此下去,就算我们能解决每一个具体问题,整体的向心力与效率也会被慢慢侵蚀。”
晚宝站在雷域全境沙盘前,目光沉静。沙盘上,几处新附区域被标上了淡淡的警示红光,代表那里出现了不稳迹象。
“钝刀子割肉,确实难受。但我们不能跟着他的节奏走。”晚宝手指轻点沙盘,“他制造麻烦,我们就解决问题,但同时,更要‘制造希望’与‘树立榜样’。”
她转向刘晴,条理清晰地部署:“第一,对于‘黑铁谷’‘青霖原’这类出现问题的区域,除了解决具体问题,更要加大投入。可以派遣讲经堂‘济世部’的优秀弟子前往,帮助改善民生,传授简易的防护知识与技艺。同时,在当地遴选有声望、明事理者,给予荣誉与少量实权,让他们成为稳定基层、传达正面信息的纽带。”
“第二,讲经堂内部,针对那些‘种子’的言论,不必急于打压。可以组织几场公开的‘思辨会’,邀请不同背景的弟子代表,就雷域发展、资源分配、与仙盟关系等议题进行理性辩论。我们的人要准备充分,以事实、数据、逻辑服人。真理越辩越明,也让更多人看到,什么才是真正有建设性的思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晚宝目光灼灼,“加快‘贡献积分’正面典型案例的宣传与奖励。尤其是那些在新附区域做出突出贡献、或通过自身努力获得重大突破的修士,要大张旗鼓地表彰,给予实实在在的重奖,并广为传播他们的事迹。让所有人看到,在雷域,无论出身,只要你有能力、肯努力、守规矩,就一定有出路,有荣耀,有未来!”
刘晴闻言,精神一振:“是!我立刻去安排。只是……副阁主,北境秘境之事,牵扯了我们不少精锐与资源,内部又如此多事,我担心……”
“担心两面作战,力有不逮?”晚宝接过话头,微微一笑,“所以,我们才更需要‘奇兵’,或者说……‘变数’。”
她的话音刚落,密室的门被轻轻叩响,晚风带着阿金和玉老(养魂玉)走了进来。阿金看起来精神了许多,金眸中少了些懵懂,多了几分传承记忆苏醒后的沉静智慧,它蹲在晚风肩头,好奇地打量着沙盘。
“小晚宝,你猜猜,我和玉老、阿金这几天在坑洞那边,除了继续滋养那‘源种’,还发现了什么?”晚风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晚宝心中一动:“与古符有关?还是与阿金的传承有关?”
“都有关。”玉老的声音从养魂玉中传出,透着兴奋,“阿金记忆进一步复苏,它回忆起,‘赦’兽一族除了掌控雷霆,更有一项天赋神通——‘万象溯源’。可于雷霆激荡、或特定共鸣环境下,感知并显化一定范围内被时光或秘法掩藏的‘真实印记’,尤其是与雷霆、秩序、五行本源相关的印记!”
晚风接着道:“我们尝试以三相光轮的道韵为引,配合阿金新觉醒的这项神通,对坑洞深处及周边更大范围的地脉岩层进行了一次深度‘扫描’。结果……发现了一些被深深掩埋的、并非自然形成的‘刻痕’。”
她取出一枚留影石激活,灵力光芒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复杂到令人眼晕的立体虚影。那似乎是一幅……地图的残片?线条古老玄奥,并非现今通用的任何制图符号,其中标注的山川、河流、星象位置皆怪异难明,但某些关键节点处,却闪烁着与古符、三相光轮道韵隐隐共鸣的微光。
“这是……古图?”晚宝凝神细观。
“准确说,是铭刻在坑洞下方某处特殊岩层结构中的、一幅巨大立体地图的极小一部分投影。”玉老解释道,“若非阿金的‘万象溯源’与三相光轮道韵共鸣,加上之前锁灵灭元炮的轰击可能震松了部分封印结构,我们绝无可能发现。这地图的材质与铭刻手法,与那上古残碑、锁灵灭元炮核心符文,系出同源!极可能是上古五行宗,或者封印此地的更古老存在所留!”
阿金跳上桌子,用小爪子指向虚影地图中一处闪烁着微弱土黄色光芒的节点,又指了指代表戊土碎片安置点的方向,发出肯定的“呜呜”声。
“阿金说,这里的感觉,和戊土碎片很像。”晚风翻译道,又指向另一处泛着幽蓝寒光的节点,“这里,则与寒冥本源共鸣。”她的手指继续移动,落在几个分别闪烁着赤红、青翠、白金光芒,但相对黯淡模糊的节点上,“而这些地方……分别对应火、木、金。只是感应非常微弱,似乎距离极远,或封印更深。”
晚宝的心跳微微加速。这幅埋藏在雷域地底深处的古图,竟然可能标注着五行本源相关的位置信息?那处闪烁青翠光芒的节点,是否就是地底那“源种”的准确位置?其他几个节点,又指向何方?北境?东海?还是更遥远未知之地?
“能解读出更多信息吗?比如这些节点之间的关联?或者,这地图是否指向某个具体的地方,比如……‘五行墟’?”晚宝追问。
玉老沉吟:“信息残缺太多,仅凭这一角,难以窥全貌。但其纹路中蕴含的阵法与空间道韵,与地师描述的‘周天颠倒五行阵’确有几分相似之处。或许,这古图本身,就是一幅指引如何安全穿行于类似‘五行墟’这种多重属性交织的秘境、乃至在更广阔天地间定位五行本源的‘星图’或‘脉图’!”
晚风补充道:“而且,我们发现这古图残片的同时,阿金的血脉传承里,又解锁了一些关于‘五行均衡’‘本源共鸣’的模糊知识。似乎‘赦’兽一族,在上古时,与守护或平衡五行之力,有着某种渊源。”
信息纷至沓来,如同散落的拼图,开始显现出隐约的轮廓。古图、五行本源、上古五行宗、赦兽渊源、墟之阴影、仙盟之谋……这一切,似乎都围绕着“五行”与某个被尘封的上古大秘。
晚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整理思路:“古图之事,列为最高机密,仅限于在场之人知晓。玉老,晚风阿姐,继续带领可靠人手,以最谨慎的方式,尝试解读这角古图残片,并与我们已知的北境‘五行墟’信息、星图谶语、以及已掌握的戊土、寒冥、雷源特性进行比对验证。阿金,辛苦你继续回忆和梳理传承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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