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的管理员是个戴着老花镜的干瘦老头,听我语无伦次地说明来意(我隐去了钟声和阁楼的部分,只说要查家族旧事),嘟囔着“多少年没人查这些老黄历了”,慢吞吞地带我去了堆放旧县志和村镇原始户籍记录的地下资料室。
灰尘比老宅还厚。我在霉味中翻找了整整一个下午,眼睛被灰尘和昏暗的光线刺激得流泪。终于,在一摞边缘腐烂、纸页脆黄的旧册子里,找到了我们村当年的“异事录”和部分残缺的户籍变更记载。
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潦草模糊。我辨认着,心一点点沉入冰窟。
“……民国廿二年,冬月,大寒。村西林氏老宅,一夜暴毙四口。家主林永福(我曾太爷爷的名字),其妻,次子,幼女。死状……安详,宛如熟睡,然肢体僵冷,面无血色。长子林永安(我太爷爷)因当日赴镇采买,幸免。乡人骇异,疑为邪祟,然查无实据。宅中有一西洋自鸣钟,其时常乱鸣不止,后停摆。林永安归,闭户数日,后携钟深居简出,再无多言。”
纸页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似乎是后来补注的字迹,墨色不同:“林永安临终遗言:钟不可准,准则魂归。宅阁封存,永勿开启。”
“啪嗒。”
一滴冷汗从我额头滑落,砸在脆弱的纸页上,晕开一小团湿痕。
是真的。陈阿婆没有胡说。一夜之间,四口人,死得不明不白。而时间点……恰恰是那座钟“乱鸣不止,后停摆”的时候!太爷爷幸免于难,之后便立下那条诡异的规矩,还封了阁楼!
不是迷信。是血淋淋的、用四条人命换来的教训!
那昨晚……钟停了,我又上弦让它响起来……阁楼的声音……
我猛地合上册子,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我踉跄着站起来,不顾管理员的询问,冲出了档案馆。
我不能回老宅。至少白天不能。我在镇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直到日落西山,恐惧随着夜色再次弥漫上来。但我必须回去拿我的行李和车钥匙,它们都在老宅里。
我硬着头皮,趁天还有最后一点余光,回到了村口。老宅黑黢黢的轮廓蹲伏在暮色里,比昨晚更加阴森。
我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去,抓起堂屋地上的行李和车钥匙,转身就想跑。
眼角余光,却瞥见条案上有什么东西。
不是钟。钟还好端端立在那里,指针似乎又悄悄挪动了一点,依旧是快五分钟的模样,静默着,却比狂响时更令人毛骨悚然。
是钟座下面,压着一角暗黄色的纸。
我明明记得,早上离开时,那里什么都没有。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脚步,颤抖着伸出手,抽出了那张纸。
是一张更脆、更黄、几乎一碰就碎的旧纸片。像是从什么账本或记录册上撕下来的。上面是毛笔写的竖排字迹,有些已经洇开模糊,但依然能辨认:
“领用记:
癸酉年冬月十七,戌时三刻。
林永福,借寿十纪。
林陈氏(永福妻),借寿八纪。
林永贵(永福次子),借寿五纪。
林秀娟(永福幼女),借寿三纪。
质押:林家老宅西洋自鸣钟一座,及嗣脉时辰。
见证:……(字迹彻底模糊)
当期:癸酉年冬月十七,子时正。”
借寿?质押?钟?嗣脉时辰?
当期的日子……冬月十七……就是档案记载全家暴毙的那天!“子时正”……午夜零点!
而“嗣脉时辰”……我猛地想起太爷爷的警告,想起这座钟永远快五分钟……快五分钟!是不是意味着,它指示的,永远是一个“未来”的、尚未发生的、“嗣脉”(后代)的“时限”?当它停摆,指向真正的“子时正”(午夜零点),就是质押的“当期”到了?就是……来“收取”的时候?
昨晚它停在零点,我上了弦,它狂响起来,指向了零点过五分……是不是意味着,它把那个“当期”,把那个来“收取”的时机……给“推迟”了?或者……重新“激活”了?而代价是……阁楼上,那早已死去的、被“借”走了寿数的四口人……他们“回来”了?在他们“当期”的原地?
那纸片上“见证”后面模糊的字迹……是什么?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见证了这场血腥的“交易”?
我捏着这张仿佛烧红烙铁般的纸片,浑身冰冷,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堂屋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但我能感觉到,头顶的阁楼,那片被封死了三十年的空间里,那一家四口,或许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
等待着这座永远快五分钟的钟,下一次停摆。
或者,等待着下一个“嗣脉”……我。
我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头,望向那座钟。昏暗中,黄铜钟摆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表盘上,分针又偷偷爬过了一小格。
快五分钟。
永远快五分钟。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我清晰地听到,阁楼的地板上,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像是有只小孩的皮球,掉落在了积满灰尘的地板上,轻轻弹跳了两下。
然后,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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