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有扇永远生锈的铁门,门上刻着“夜半莫回头”。
每晚子时,门内会传来指甲刮擦的声音。
邻居老人说那是“门吃人”,进去的都没回来。
我不信邪,特意子时去敲门。
门开了,里面站着另一个我,笑着说:“等你很久了。”
第二天,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对着我身后的空气打招呼:“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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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叫“灰泥巷”。名字起得实在,两边的墙皮确实是那种掺杂了煤灰的、脏兮兮的灰白色,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颜色更暗的砖,像是长了癞疮。巷子窄而深,像城市肚肠里一段坏死的盲管,终年晒不到什么太阳,空气里总浮着一股子霉味,混杂着老房子特有的、木头和灰尘缓慢腐烂的气息。
巷子最深、最暗的角落里,嵌着那扇门。
那甚至不能说是一扇严格意义上的“门”。没有门框,没有装饰,就是一块长方形的、厚重到有些不自然的铁板,直接砌死在墙里。铁是黑的,但不是那种光滑油亮的黑,而是一种被时间和潮气反复腌渍、渗透出来的,沉甸甸、死气沉沉的污浊颜色。最扎眼的是那些锈——暗红色的,瘤子一样凸起、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门面,只在边缘和门缝处留下些斑驳的、更深的黑色。锈迹的纹路很怪,看久了,会觉得像无数只细小的、干涸的手,徒劳地向上抓挠。
门上刻着字。不是后来钉上去的牌子,而是当初浇铸铁门时就直接铸上的,四个歪歪扭扭的楷体字——“夜半莫回头”。字迹深深凹陷,里面也塞满了同色的铁锈,红得发褐,像是凝固了很久的血痂。
它就那么杵在那儿,和巷子里其他那些刷着绿漆或贴着残破福字的木门格格不入。它后面是什么?另一户人家?一个废弃的仓库?还是一堵实心的墙?没人说得清,也没人敢去深究。巷子里的住户,白天经过时都下意识地绕开些,脚步加快,眼神绝不往上瞟。到了晚上,更是没人会靠近那段路。
除了声音。
每晚子时,铁门后面,会准时响起声音。
那不是幻觉。最开始搬进巷子那头出租屋时,我以为是老鼠,或者是老房子水管老化。但很快就发现不是。那声音太有规律,也太……具体了。是一种“嚓……嚓……嚓……”的响动,缓慢,滞涩,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感。像是指甲,很长很硬的指甲,用尽全身力气,在粗糙的铁皮内侧,一下,一下,徒劳地刮擦。
声音不大,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顺着潮湿冰冷的空气传过来,钻进耳朵,再顺着脊椎慢慢爬下去,能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我试过用枕头蒙住头,塞上耳塞,但那声音似乎能穿透一切物理阻隔,直接响在脑壳里面。嚓……嚓……嚓……不紧不慢,永无止境。
关于这扇门,巷子里只有零星破碎的传闻,而且大人们都讳莫如深。孩子们倒是敢偷偷议论,说里面关着“吃人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又都说不清。唯一敢公开谈论它的,是住在我斜对门的老秦头。
老秦头是这条巷子里最老的住户,据说打民国时候就住这儿了。他一个人住,屋里总是黑黢黢的,散发出一股中药和衰老混合的怪味。他脾气古怪,很少与人搭话,但对那扇铁门,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有一次,我下班回来晚,正好看见他拄着拐杖,站在离铁门十几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时天还没全黑,铁门在暮色里像一个沉默的伤口。我顺口问了句:“秦大爷,看什么呢?”
老秦头慢慢转过头,昏黄的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窝里定了定,才聚焦在我脸上。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沙哑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后生,记住喽……那门,吃人。”
我愣了一下,干笑:“吃人?这么邪乎?”
“邪乎?”老秦头喉咙里咕哝一声,像是冷笑,又像是叹息,“我小时候,隔壁院子的二嘎子,愣头青一个,跟你现在差不多年纪,不信这个邪,半夜拎着酒瓶子跑去砸门……”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别的什么。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后来?”老秦头慢慢转回头,重新看向那扇铁门,“后来,门开了条缝……就一条黑缝。二嘎子回头冲我们这帮躲远处看的小孩笑了笑,然后……就被那缝‘吸’进去了。一点声儿都没有,人就这么没了。门关上,还是那副死样子。”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扇门:“打那儿以后,这刮擦声,就变成了‘嚓……嚓……’这样。以前,好像是‘咚……咚……’的,像是在里面撞。”
故事很简短,但老秦头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却让一股寒意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我的后背。我没接话。
老秦头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意味不明。“年轻人,火气旺,阳气足,觉得啥都不怕。”他慢吞吞地转身,朝着自己黑黢黢的屋门挪去,“可有些东西,它不吃你火气,它就等着你这份‘不信邪’呢。”
那天晚上,子时的刮擦声照常响起。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一摊潮湿洇开的水渍,老秦头的话和那“嚓嚓”声混在一起,在脑子里反复回荡。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腾——残留的寒意,被故事勾起的好奇,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轻视和挑衅的感觉。凭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一扇锈门,一个装神弄鬼的传说,就能把一整条巷子的人吓得晚上不敢出门?
或许是那刮擦声实在太恼人,或许是被老秦头那“等着你”的眼神刺激到,又或许,只是长久以来对这条阴暗巷子、对这座城市边缘苟且生活的一种莫名反抗。一个念头,像毒藤一样从心底最暗处滋生出来,迅速缠绕住我的理智。
我要去看看。
不是白天,就是子时。不是远观,就去敲门。我要亲眼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是有人在恶作剧,还是什么别的无聊把戏。我要证明,那都是唬人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起,就再也压不下去。接下来的几天,我上班下班都心不在焉,耳朵里总是提前响起那规律的刮擦声,眼前晃动着那扇覆满红锈的铁门。我甚至开始刻意调整作息,确保子时的时候自己醒着,精神“旺盛”。
终于,时机到了。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没有月亮,连往常巷口那盏苟延残喘的路灯也坏了。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更显得巷子幽深寂静。我掐着时间,当时钟的指针缓缓指向十一点五十分时,我下了床,没开灯,摸黑穿好衣服。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很重,一下,一下,撞得肋骨生疼。手心全是汗,冰冷黏腻。我深呼吸,试图压住那股从胃里泛上来的紧张和……恐惧。不,不是恐惧,是兴奋。我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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