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来了几个家丁,远远站在坟地边缘,提着气死风灯,火光昏黄跳动,非但没增添暖意,反而衬得坟地更加阴森。周管家裹着厚衣裳,搓着手,对我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我穿着临时找来的、不太合身的白色粗麻丧服,站在冰凉的新土前。心里怕得要死,腿肚子都在转筋。但想到爹咳出的黑血,想到娘哀求的眼神,想到那袋能救命的银元,我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是陆家的子孙,哭丧,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带着浓郁香烛和泥土味的冰冷空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努力回想爹和爷爷教过的架势,回想他们如何调动情绪。然后,我猛地扑倒在坟前,双手拍打着冰冷的泥土,喉咙里挤出第一声哭腔。
起初是干涩的,机械的。但或许是环境使然,或许是自己也沉浸在一种巨大的、对命运不公的悲愤中,那哭声渐渐有了生命。我哭周家少爷英年早逝,哭白发人送黑发人,哭人生无常,哭得声嘶力竭,涕泪横流。我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坟地里回荡,被夜风拉扯得忽高忽低,真的带出了几分勾魂摄魄的凄厉。
我自己都快被自己哭出的悲意淹没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子时的坟地,阴寒刺骨。我的嗓子火辣辣地疼,眼泪流干了,只剩下麻木的嚎啕和拍打地面的动作。
就在我以为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
我听见了。
不是风声,不是远处家丁的动静。
是从我身下的新坟里,贴着冰冷的泥土,隐约传来的。
一开始很微弱,像错觉。但当我因惊骇而哭声稍顿,那声音却清晰了一点点。
是一个幽幽的、细细的、仿佛隔着很厚的水或者泥土传出来的……应和声。
也在哭。
调子和我刚才哭的某一段,一模一样!
甚至,那幽细的哭声里,还夹杂着极其轻微的、像是手指挠刮棺材板的“咯吱”声……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无边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我趴在坟头,浑身僵硬,连颤抖都不能。
坟里的应和声,也停了。
死寂。
只有夜风卷动白幡的扑啦声,和我自己疯狂擂鼓般的心跳。
“陆家小子!时辰到了!哭完没有?”远处,周管家不耐烦的喊声传来,带着回音。
我如梦初醒,连滚爬从地上起来,膝盖发软,差点又摔倒。我不敢再看那坟堆一眼,更不敢去想刚才听到的是什么,踉踉跄跄,几乎是逃跑般冲出了周家坟地。身后,周管家似乎骂了句什么,我也顾不上了。
一路狂奔回家,肺叶像要炸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土腥气,像是刚吞下了一大把坟头的湿泥。
娘还没睡,守着油灯,见我面色惨白、魂不附体地冲进来,吓了一跳。“小峰,怎么了?没事吧?”
我想说话,想告诉娘坟里的异响,可一张嘴,冲出来的不是话语,而是一连串无法控制的、低哑的悲哭之音!“呜……啊啊……呃呃……”
娘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喉咙,那土腥气更重了,堵在那里,上下不得。我再尝试发声,无论想说什么,出口的只有变调的、凄凉的哭腔,和我爹、我爷爷哭丧时的调子,隐隐相似,却又更加阴冷。
我成了个只会哭的哑巴!
娘抱着我,也哭起来。里屋,爹被惊动,发出焦急的“嗬嗬”声。
那一夜,陆家被绝望和诡异的哭声笼罩。
第二天,我喉咙的土腥气没有丝毫消散,反而更浓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根发芽。我只能发出哭声,说不出一个字。去看郎中,郎中把了脉,看了舌苔,一脸困惑,只说“脉象古怪,喉间似有郁结”,开了些清咽利喉的寻常药,毫无作用。
周管家倒是差人送来了尾款,钱更多了,还夸我昨晚哭得“卖力”、“周老爷很满意”。可摸着那冰凉的钱,我只感到无边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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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里的日子,我像个活着的哭丧机器。吃饭时,想喊“娘”,出口是呜咽;睡觉时,噩梦连连,惊醒后发出的尖叫也变成凄厉的哭嚎。那土腥气萦绕不散,我吃什么吐什么,人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
更恐怖的是第七天夜里。
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不是屋外,像是……屋里。我睁开眼,借着窗纸透进的微弱月光,下意识地朝屋里那面模糊的铜镜望去。
镜子是娘的嫁妆,边缘锈蚀,照人不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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