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照向远处,更多的树干上,浮现出肋骨的轮廓、腿骨的形状、指骨的凸起……整片柳林,就像一个巨大而沉默的乱葬岗,或者说,一个以骨为养料的恐怖园林。难怪这些柳树如此高大茂盛!
我魂飞魄散,转身想逃,却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是白天见过的、那个面色严厉的中年妇女,小豆子的母亲。她此刻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根粗实的柳木棍。她身后,影影绰绰,站着好几个村民,包括老柳。他们无声地围了上来,眼神里没有了白天的客气,只剩下一种空洞的、猎物到手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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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柳手里,拿着那把形状古怪的短斧,斧刃在微弱的光下,映着我惨白的脸。
“秦记者,”老柳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柳林里格外清晰,“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夜里林子里危险。”
我背靠着一棵嵌有肋骨的柳树,退无可退。绝望中,我嘶声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老柳上前一步,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诚恳,“就是想请你帮个忙。太公的脊椎骨,最近不太好了,走路有点晃。你年轻,身体好,正好……匀一根给太公。放心,我们有法子,不让你太疼。完了,你就留在村里,咱柳庄养着你,好吃好喝,就是……以后别想着出去了。你看,这林子里的乡亲们,不也都在这里,陪着柳庄,长长久久的嘛。”
他挥了挥手。
几个村民缓缓逼近,他们的影子在柳枝乱舞的地面上扭曲拉长,与那些树干上的骨影交错重叠。
我举起登山杖,手却在剧烈颤抖。我知道,抵抗是徒劳的。
就在这时,林深处,传来一个苍老却劲力十足的声音:
“慢着。”
柳太公拄着拐杖,从更深的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整洁的褂子,步伐稳健得不像百岁老人。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柳手里的斧子,摇了摇头。
“糊涂。”太公对老柳说,“强扭的瓜不甜,强换的骨……也未必合用。这位秦记者,心不在这儿,魂不宁,骨血也是躁的。用了,反而坏事。”
老柳有些急:“太公,您的腰……”
“还撑得住。”太公打断他,目光转向我,那清亮的眼睛里,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秦记者,让你受惊了。柳庄的规矩,是柳庄人的活路,也是柳庄人的债。你不属于这儿,你的骨头,我们不要。”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太公话锋一转,拐杖轻轻点地,“你看见了,听见了,就不能这么走了。柳庄的秘密,必须留在柳林里。”
他微微抬手。
周围所有的村民,包括老柳,忽然齐刷刷地,用一种极其缓慢、僵硬,却又异常统一的动作,抬起了头,望向夜空。他们张开了嘴。
没有声音发出。
但整片柳林,数以万计的柳叶,在同一瞬间,以远超风力的幅度剧烈震颤起来!那低语般的沙沙声,陡然拔高,变成一片铺天盖地的、混乱而宏大的呼啸!呼啸声中,我仿佛听到了无数男女老幼的呓语、呻吟、哭泣、还有空洞的念诵声!那是所有葬身于此、骨殖滋养了柳树的亡魂,在集体发声!
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我脑海里炸响!我头痛欲裂,抱住脑袋,感觉自己的意识、记忆,都要被这恐怖的声浪冲刷、撕碎!
“留下你看到的‘影’,你就可以走了。”太公的声音,穿透狂暴的柳啸,清晰地印入我的脑海,“留下这份记忆,你就和柳庄两清了。路,明天会通的。”
我惨叫着,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太阳穴、从我的眼睛后面,被那无形的声浪蛮横地抽离!那是我对柳庄、对换骨、对这片恐怖柳林的所有记忆画面!它们在变得模糊、褪色、扭曲……
不知过了多久,声浪平息。
我瘫软在地,大汗淋漓,像是跑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灵魂都被掏空了一块。
村民们恢复了常态,默默散去,消失在柳林深处。只有太公还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我。
“走吧,回屋去睡一觉。天亮了,路就通了。”他说完,转身,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回黑暗,步伐依旧稳健。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倒头便睡,陷入无边无际的、没有具体内容的黑暗梦魇。
第二天,阳光明媚。老柳热情地招呼我吃早饭,告诉我路已经抢修好了,可以出山了。他的笑容自然真诚,仿佛昨夜柳林中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
我木然地收拾行李,大脑一片混沌。关于柳庄的记忆,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长寿的村庄,高大的柳树,和蔼的老人,一次普通的民俗采访……但稍微深入去想,去想夜晚,去想柳林,去想骨头,就有一片浓重的、令人心悸的空白和晕眩阻挡在那里,伴随着隐约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幻听。
离开时,村口的石碑依然矗立,“柳氏宗祠,骨血延绵”八字鲜红。
车子驶离柳庄很远,我靠在车窗上,望着后退的青山,疲惫欲死。我似乎完成了一次采访,又似乎什么都忘了。
司机是个健谈的本地人,看我精神不振,搭话道:“记者同志,去柳庄采访啊?那地方,嘿,邪性。”
我心头莫名一紧:“怎么邪性?”
“都说那村子的人活得长,可外人很少进去,进去的……好像也不怎么出来。”司机压低声音,“老辈人说,那村子守着什么邪门的祖宗法子,靠山里的东西续命。啥东西?谁知道呢,反正怪瘆人的。你看那边——”
他指了指远处一道蜿蜒的山脊线,阳光下,那片山林的轮廓,尤其是靠近柳庄方向的部分,树木的树冠连成一片,那形状……
像极了一具平躺着的、巨大无比的人体骨骼轮廓。头颅、脊柱、肋骨、四肢……分明是一个嵌入群山的骨骸形象!而那“骨骸”的心窝位置,正是柳庄所在。
我盯着那轮廓,一阵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冷猛地攫住了我,比昨夜柳林的寒意更甚。
司机还在絮叨:“像个人形是吧?我们都叫它‘老骨岭’。听说啊,柳庄的祖宗,就埋在那岭子下头,养着整个村子呢……”
我猛地转回头,不敢再看。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后背,脊椎的位置。
那里,似乎隐隐传来一阵陌生的、细微的、属于老年人的酸胀感。
很轻微,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我记忆的空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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