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娘子也站起来,“行,等我们商量好。”
林秀水是个裁缝,她又不是个商人,什么在商言商,放屁去吧,有没有得赚她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就因为知道,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每一次怀抱着热切的情感做出来的衣裳,欣喜于它的盛行,感动于大家的喜爱,再止步于无限上涨的金钱,林秀水步子踩得很重,嘴里却轻轻地呸了声。
她从裁缝作出来,懒得因为这件事争讨,来来回回地商议,有次林秀水都没忍住发火,真想甩开膀子,爬到桌子上站在上头跟大家理论。
林秀水倒也不算很气恼,大不了就是各退一步,只接受她退半步,裁缝作退一步半。
出了裁缝作的大门,漫无目的走在人群里,她的视线随着人群缓慢移动,走到街边的亭子里坐下。来来去去的人,穿粉裙子很多,粉得都不一样,且裙子长短不相同,从前没有这么多粉裙子的,她心里弥漫着股酸又淡淡回甘的味道。
秋天是很特别的季节,在街上能看见一年四季。
她在打量大家的穿着,路过的娘子紫色背心里面有藕荷色的衫子,敞开的衫子里再裹条白抹胸,下身穿黄绿裙子,腰间有合围裙,又包一条腹围。
林秀水又转到另一边,一男的穿件松松垮垮的无袖背心,赤着胳膊从她面前走过。
有穿短褐的人,衣裳布料用尺寸很省,袖子又短,这种短袖襦穿的人很多。
扑卖花朵的小贩穿得繁多,头戴簪花帽,身上东一块布,西一块布,吆喝扑卖茉莉、兰花、秋茶花、木樨花嘞。
林秀水买了一束秋茶花,坐在茶馆里发呆,暂时放下裁缝作的事情,思索应下来,还没有做的衣裳。
街上除了男子穿黑的,她没寻到几个女子穿黑的,再不济也穿褐衣的,挪步到画摊边瞧,也多是画青绿山水为主,那柄八十四骨伞上的水墨画,做成衣裳终究难了点。
林秀水又去了伞铺,卖伞的很喜欢凑在一块开铺面,在那种死胡同里,几间铺面对开着,两边屋檐底下吊着一把把撑开的油纸伞。
多是卖绿油伞的,她拿了把绿油伞,卖伞的娘子说:“开合试试,不好用还能换。”
林秀水则缓缓开伞,慢慢闭伞,发觉伞闭合的伞面,跟下裙的打褶很相似,伞骨用得少的伞,不大重,如同用细布打褶的百褶裙。
六十四骨的伞,伞挺沉手,她撑起来又合上,伞面收缩起来时,像十二幅布料打褶做的千褶裥,做出来会显得尤其厚重。
可伞上的水墨不是死板的褶子,给她一种如同水在流动、泼洒、挥舞的感觉,按伞面来做褶裙又不大合适。
另一把绿绸绢,有诗词的伞也是如此,做褶裙的话,林秀水觉得哪里都很奇怪。
她从伞铺离开,想要做出衣裳来的话,问题不在伞上,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却没法抓住。
怎么才能在十几日到二十几日内,做出很惊艳的衣裳来呢?没有一丁点头绪。
她在街上闲逛了好久,思绪纷杂,到裁缝铺走了一趟,生意还可以,她又回到家里。
王月兰回来得早,在打绵线,她从丝行里买了点便宜的丝绵,准备打成绵线,花点钱叫人给织成绵绸,她再扯点绵兜,秋冬两季做几件厚袄子。
“回来了?”王月兰坐在院子里,两腿间垫着一块布,手里拿棍子,将丝绵捻成细细的丝绕在上头,指指院子里炉子上的香饮子,“喝点。”
“做什么又要喝香饮子,”林秀水强撑着的脸色顿时垮塌下来。
又苦又难喝的东西,她一喝就想吐。
她喝了一口,紧皱眉头,吐出来。
王月兰坐那说:“苦不苦,难不难受?”
林秀水喝了好几口水说:“一半一半,又苦又难受。”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王月兰盯着她,“这叫吐苦水,不吐出来,你就一直憋着,憋死你算了。”
林秀水瞟到屋里几匹新布,猜到裁缝作里的人来过了,暗自叹气,哼一声,“就是谈不好呗,各有各的想法,像染布一样,我说就要粉的,实在不行莲红、桃粉的沾边都成,她们非要染成其他颜色的,我又不是睁眼瞎。”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期间撸袖子还愤愤跺脚,终于觉得气顺了,苦水全吐出来了,王月兰安静地听完,她说:“你跟小荷多学着点。”
小荷根本不会憋着,难受就哇哇哭,一屁股坐地上蹬腿,高兴就咦咦哇哇,手舞足蹈,气愤要挥起拳头胡乱打几下、跺脚、又蹦又跳。
林秀水自问做不到啊,她难不成能跟小荷一样,在地上磕头又打滚吗?
王月兰站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背,林秀水将脑袋搁在她肩膀处,王月兰说:“舒坦了?吃腊八粥去吧。”
“不年不节吃腊八粥?”林秀水摸不着头脑,她搞不清楚姨母的想法。
“你看不管是红小豆、白豆、花蚕豆、黄豆、花生、大米、核桃仁,都能熬成一锅,不想吃大米,那就换成糯米,不想吃黄豆,换绿豆。有人想吃甜的,先盛出来加点糖,想吃咸口的,那就放点盐,加些腌咸菜。想得开点,什么都能煮成一锅。”
王月兰给她盛了一碗,放在桌上说:“我是想告诉你,人就跟什么白豆、赤豆一样,管它三七二十八,混在一起煮,反正都是一口锅里的,先吃再说了呗。”
但是别看王月兰说得这么好,那是她憋了很久才想出来,她真的想说的是,“反正我找过老算命了,他说这都不是事,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庸人才会扰,可你不一样,你是个聪明蛋,多滚滚会越滚越远的。”
“这话说得多好,我当即就牢牢记住,分毫不差说给你听。”
嗯?总不能满镇飘桂花了,就说这种鬼话吧。
“好了,姨母,你再说下去,我真的要滚远了,”林秀水赶紧叫停,她还以为姨母转性了,不刺她一下了,结果在这里等着她呢。
什么难受,她眼下噎得慌。
结果傍晚张木生还一瘸一拐走过来,顶着张大黑脸,高高兴兴地说:“阿呀,姐,你快来瞧,我苦练手艺多日,缝得多像模像样。”
林秀水正闹心呢,一看他在两块布料上缝得这样子,更闹心了,歪歪扭扭,跟蜈蚣爬得一样。
“我缝得多好啊,简直跟你不相上下,”张木生毫不谦虚地说。
林秀水想翻白眼,“比起练你的手艺来,你更应该去瞧瞧你的眼神。”
怎么能一句话抬高自己,贬低她的啊。
“我眼神可好使了,”张木生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不过他也很虚心讨教,毕竟以后可是要当潜火兵里扔水袋最厉害的,扔水袋里缝补最厉害的。
好像不对,应该是缝补里最厉害的潜火兵,扔水袋里补得最好最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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