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击着云清朗的耳膜。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庭院里的树叶在微风中闪着细碎的金光,但他眼中看到的世界,已然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带着古老腥气的阴霾。
钥匙?信物?新月缠蛛?南疆湮灭的部族?
这些词句在他脑海中翻滚碰撞,他缓缓转过身,动作有些僵硬。万小雅依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阳光勾勒出她侧脸新生皮肤与旧日疤痕的交界,她的目光有些悠远地望着庭院里那棵老槐树,似乎并未察觉丈夫接电话时的异常。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刚刚从漫长寒冬中探出头、贪婪汲取着阳光温度的脆弱生命。
不能告诉她。至少现在不能。陈默的叮嘱在耳边回响。她刚刚才开始从身心俱焚的废墟中,试图拾起一点生的勇气和对外界的向往,任何一点关于这场灾难背后可能隐藏的、超越常人理解的阴森秘辛,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云清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脸上的肌肉放松,走到万小雅身边,蹲下身,轻轻握住她放在膝上的、依旧缠着部分压力衣和硅酮贴的手。那只手很凉,指关节因为长期的僵硬和康复训练而微微变形。
“累了?”他声音放得很柔。
万小雅回过神来,看向他,眼神里那片刻的悠远褪去,换上一种温顺的疲惫,轻轻摇了摇头:“不累,就是……觉得阳光真好,好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外面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平稳了些。
“等你再好些,我天天陪你在这里晒太阳。”云清朗笑了笑,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徐医生(指那位定期来的康复师)说,你今天的进步很大,走了这么远。”
万小雅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是一个极淡的、却真实的笑意:“是清朗你扶得稳。”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窗外,声音低了下去,“有时候觉得……像在做梦。一场很长、很疼的噩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真的醒过来。”
云清朗心中一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却不知该如何接话。告诉她这不是梦,是比噩梦更残忍的现实?还是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他选择了沉默,只是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无言地传递着支撑。
接下来的半天,云清朗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他协助万小雅完成了下午的康复训练,喂她吃了药和营养餐,陪着她说了会儿话,直到她在药物和疲惫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他将云霄从王二狗那里接过来,检查了孩子的功课(陈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家庭教师,帮助云霄补习落下的功课),陪他玩了一会儿简单的拼图游戏。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那根弦已经绷紧到了极致。他的“听风辨器”功夫悄然运转到了极限,不仅是小楼内的动静,连楼外数十丈范围内的风吹草动、虫鸣鸟叫、甚至是土壤中极细微的震颤,都如同被放大镜聚焦一般,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感知。他察觉到了小院安保力量的明显增强——围墙外围巡逻的脚步声比之前密集了一倍,频率也更加不规则;东楼几个隐蔽的制高点上,那种极轻微的、属于高倍观测镜或狙击镜移动时特有的、几乎无法被常人察觉的金属摩擦声,出现的频率也高了;就连空气中,似乎也多了几道若隐若现的、经过严格训练才能拥有的、收敛得极好的呼吸气息。
陈默果然增派了人手,而且是最精锐的那种。这反而让云清朗心中的不安更甚。陈默如此紧张,说明那个“新月缠蛛”的信物牵扯出的干系,恐怕比他电话里透露的还要重大和危险。
傍晚时分,王二狗拎着一大兜子陈默养母送来的、自家菜园新摘的蔬菜和几只活鸡,咋咋呼呼地进了厨房,开始张罗晚饭。云霄围着他转,好奇地看着那些扑腾的鸡。小楼里暂时弥漫起一股温馨的烟火气。
云清朗守在万小雅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思却如电转。黑色木葫芦……如果那真是所谓的“钥匙”或“信物”,它的真正含义又是什么?
无数疑问盘旋不去。他忽然想起,秦阿婆去世前,有一天曾将他叫到床前,除了交代一些对他的嘱托,似乎还含糊地提过一句关于遗物的话,当时他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未深究。具体说了什么,时隔多年,记忆已有些模糊,只记得秦阿婆当时的神情有些异样,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担忧?
必须想起来!他闭上眼,强迫自己沉入那段尘封的、带着药味和哀伤的记忆。秦阿婆苍白的手,微弱的声音,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朗儿……我这里……有些东西……咳……不算贵重,但……是心爱之物……有些……来历不明不白……你……自己斟酌……莫要……莫要强求,也莫要……轻易示人……”
来历不明不白……莫要强求,莫要轻易示人……
是了!秦阿婆指的,很可能就是那个木葫芦!她或许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察觉到它可能隐藏的不寻常。她没有明说“信物”或“钥匙”,只是提醒他要谨慎处理。
那么,王二狗知道吗,要不要赶快告诉王二狗,问问秦阿婆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特意贴身携带,甚至可能要求随葬,是出于珍爱,还是……一种隐藏?或者,是一种封印?
就在云清朗思绪纷乱之际,他的耳廓忽然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来了!
不是巡逻人员的脚步声,也不是院子里正常的声响。那是一道极其微弱、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衣袂破空声,从西北方向的围墙外传来,距离尚远,但速度极快,落地极轻,轻到若非云清朗将“听风辨器”催至极致,根本无从察觉!而且,不止一道!是两道,不,至少三道!他们如同黑夜中飘忽的鬼影,正以惊人的轻功和默契,避开外围明暗哨卡的常规巡查路线,朝着小院的核心区域——也就是他们所在的这栋东楼——潜行而来!
云清朗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没有动,甚至没有改变呼吸的节奏,但全身的肌肉已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般绷紧,内力无声无息地提聚至巅峰。对方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精准!是陈默增派人手的动作被对方察觉,促使他们提前发动?还是他们原本就在等待某个时机,而陈默的调查触碰到了他们的敏感神经?
他没有时间去通知楼内的其他人,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打草惊蛇,或者让潜行中的敌人察觉他的预警能力。他只能靠自己。
那几道气息越来越近,已经轻易越过了最外围的巡逻圈,正在利用庭院中复杂的地形和植被阴影,快速向小楼逼近。他们的身法诡异飘忽,带着一种不属于中原武林常见路数的阴柔诡谲,气息也收敛得极好,若非云清朗早有防备且感知超常,几乎要以为那是几只夜行的狸猫。
王二狗在厨房里哼着小调剁着鸡块,云霄在客厅里摆弄玩具。万小雅在卧室安睡。一切都如同每一个平静的夜晚。
云清朗悄无声息地滑下座椅,如同一缕青烟,飘到了卧室通往客厅的门边。他没有开灯,身形隐在门后的阴影里。他的目光穿过门缝,锁定在客厅那扇朝向庭院西北方向、此刻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上。根据他的感知,那三道气息,正从那个方向,贴着墙根,迅速接近。
他需要判断他们的第一目标。是直接强攻?还是试图潜入?目标是小雅?还是为了寻找那个可能根本不在这里的“木葫芦”信物?
就在那三道气息逼近到距离小楼外墙不足三丈,似乎准备有所动作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比之前医院袭击时更加尖锐、更加迅疾的破空声,骤然从庭院另外几个隐蔽的角落响起!那不是麻醉镖,声音更加短促尖利,带着更强的穿透力!
陈默布置的暗桩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致命杀招!
几乎在破空声响起的同一刹那,庭院西北角传来两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但还有一道气息,在间不容发之际,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猛地向侧方翻滚,避开了致命的袭击,同时反手一挥!
“叮叮叮!”几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似乎有什么暗器被击落。那道身影没有丝毫停留,也不再试图隐蔽,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骤然加速,不再沿着墙根,而是直接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扑向小楼的那扇窗户!速度快得惊人,甚至在空气中拉出了淡淡的残影!
“敌袭!保护目标!”一个沉喝声在庭院中炸响,带着金铁般的铿锵。瞬间,原本寂静的庭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数道身影从各个隐蔽处暴起,扑向那道冲向小楼的黑影,同时,小楼内外的灯光骤然全灭,应急的红色警示灯闪烁起来,发出低沉嗡鸣!
“二狗!带霄儿进里屋!锁门!”云清朗在黑暗降临的同时,对着厨房方向暴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王二狗耳边炸响。
王二狗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对师兄的命令有着本能的服从,丢下菜刀,一把抄起还在玩玩具的云霄,如同蛮牛般撞开客厅通往里间备用卧室的门,冲了进去,反手将门死死抵住。
就在王二狗冲进里屋的瞬间,“砰”一声巨响,客厅那扇厚重的钢化玻璃窗,连同外面的防盗网,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部整个轰碎!玻璃碎片和扭曲的金属如同暴雨般射入客厅,打在墙壁和家具上,发出噼啪乱响。一道黑影裹挟着夜风和凛冽的杀意,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从破口处激射而入!
借着窗外应急红灯闪烁的微弱光芒,云清朗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穿着黑色紧身夜行衣的男人,脸上戴着一个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造型狞恶的金属面罩,面罩上似乎还蚀刻着某种扭曲的花纹。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刃短刀,刀身狭长,弧度诡异,在红光的映照下,泛着幽蓝的色泽,显然淬有剧毒。更让云清朗心悸的是此人的眼睛,那是一双狭长、瞳孔微微泛着暗金色的眼睛,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只有纯粹的杀意和一种……仿佛看待猎物般的漠然。
黑衣人一闯入,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客厅,立刻锁定了云清朗藏身的卧室门方向,以及被王二狗撞得砰砰作响的里屋门。他似乎略微犹豫了一下,是先去解决明显有威胁的云清朗,还是直接冲击可能藏有目标(万小雅或云霄)的里屋?
就在这微不可察的犹豫间隙,云清朗动了!他没有选择固守卧室门口,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主动迎了上去!他知道,绝不能给此人任何攻击卧室或里屋的机会!他手中无剑,但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的剑气发出细微的嘶鸣,直刺黑衣人握刀的手腕!同时左掌悄无声息地拍向对方肋下空门,掌风含而不露,却暗藏阴柔内劲。
黑衣人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面对云清朗迅若雷霆的指剑,他持刀的手腕极其诡异地一扭,弯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反撩向云清朗的手腕,速度竟比云清朗的指剑还快上半分!同时,他脚下步伐一错,如同泥鳅般滑开,险险避开了云清朗的左掌,但掌风边缘扫过他腰间,还是让他身形微微一滞。
“好快的身法!好诡异的刀路!”云清朗心中暗凛,这绝不是中原武林任何已知门派的武功。他不敢怠慢,立刻展开云家庄嫡传的“流云掌法”,掌影翻飞,如行云流水,时而轻灵飘逸,时而凝重如山,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同时寻找对方刀法中的破绽。
黑衣人的刀法则截然相反,诡谲、迅疾、狠辣,角度刁钻无比,每每从不可思议的方位攻来,刀刀直指要害,且那刀锋上的幽蓝光泽,让云清朗不敢有丝毫碰触。两人在昏暗闪烁的红光中,以快打快,瞬息间交手十余招,劲气四溢,将客厅内的家具摆设打得一片狼藉。
云清朗越打越是心惊。此人的内力修为似乎并不比他深厚多少,但招式之奇、身法之诡、尤其是那股漠视生死的狠辣,实属罕见。而且,对方似乎对疼痛和受伤有着极强的忍耐力,云清朗的掌风几次扫中他,他都只是闷哼一声,动作丝毫不见迟缓,反而更加狂猛。
更让云清朗焦急的是,外面庭院中的打斗声异常激烈,显然陈默的人正在全力围剿另外的潜入者,暂时无法分身支援楼内。王二狗守在里屋门口,能挡住普通的攻击,但绝挡不住眼前这个诡异的黑衣人。而卧室里的万小雅……
必须速战速决!
云清朗眼中厉色一闪,故意卖了个破绽,掌法微微一乱,露出胸前空门。黑衣人果然中计,眼中暗金色光芒一闪,弯刀如同毒蛇吐信,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刺云清朗心口!
就在刀尖即将及体的刹那,云清朗身形猛地向后一仰,使出一式铁板桥,刀锋擦着他鼻尖掠过。同时,他蓄势已久的右脚,如同毒龙出洞,灌注了十成内力,以“穿云腿”中最刚猛的一式,狠狠踹向黑衣人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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