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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锈蚀荒原（第1页）

黎明并未带来温暖与光明，只有一片更加深沉的、仿佛永远化不开的铅灰色天幕，低垂在锈蚀荒原之上。光线并非来自初升的太阳，而是源自天空中那些永恒翻滚、厚重如铅的云层缝隙间，偶尔漏下的、惨淡而冰冷的灰白色天光，将这片广袤的土地涂抹成一种令人绝望的、单调的灰褐色。

风，是这里的主宰。它不再是戈壁夜晚那种锋利刺骨的寒冷，而是带着一种沉闷、滞重、仿佛能渗透进骨髓的湿冷。风中卷起的也不再是干燥的砂砾，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细如面粉的锈蚀尘埃。这些尘埃仿佛拥有生命，无孔不入，附着在岩石、沙地、甚至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种细微的、持续不断的麻痒与针刺感，更带着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铁锈、腐败与某种陈年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生锈的铁屑。

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斑驳的暗红色，如同干涸凝固的、遍布铁锈的巨兽血液。无数奇形怪状的、被风蚀和锈蚀共同雕琢的巨大岩石，如同沉默的、畸变的墓碑，星罗棋布。岩石之间，是深浅不一的沟壑和干涸的河床，河床底部堆积着颜色更加深沉的、如同凝固沥青般的粘稠物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偶尔能看到一些稀疏的、通体暗红、叶片扭曲如锯齿的怪异灌木，以及攀附在岩石上、不断分泌出腐蚀性粘液的、如同肿瘤般的暗紫色苔藓。空气中，游离着极其微弱、却无处不在的、混乱的能量辐射，与锈蚀尘埃混合，形成一种天然的、令人烦躁不安的精神干扰场。

这里，是锈蚀荒原，流放之域中有名的生命禁区之一。传说这里是远古某场涉及“门”的惨烈大战的遗迹，无数金属造物与生灵在此朽坏、异变，其残骸与怨念历经无数岁月，与混乱规则结合，孕育出了这片充满了锈蚀、腐败、疯狂与危险的土地。寻常lv40以下的生物，若无特殊防护，在此地停留超过数日，便会从肉体到灵魂逐渐被锈蚀、异化，沦为失去理智的怪物。

高楠与薇拉行走在这片不祥的土地上。高楠体表那层灰暗朴实的“秩序伪装”稳定地运转着，将侵袭而来的锈蚀尘埃与混乱辐射无声地隔绝、分解、同化，如同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净化力场。他步履依旧平稳，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四周，【混沌之心】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深入地下，扫过每一块岩石，分析着环境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与潜在危险。

薇拉的状态则要差得多。尽管有高楠那缕混沌之力的庇护，隔绝了大部分直接的侵蚀，但此地恶劣的环境与无处不在的精神干扰，依然让她感到胸闷气短，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她不得不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勉强跟上高楠刻意放缓的步伐。但她的眼神中，却带着一种与疲惫截然相反的、近乎执拗的坚定。她知道，哥哥可能就在前方的某个地方，无论多么艰难，她都必须走下去。

“大人……这里的空气……有毒。”薇拉喘息着，低声说道，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断断续续，“不能久留……而且，要小心‘锈蚀兽’和‘腐化藤’……它们会伪装成岩石或枯木……”

高楠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他的感知早已捕捉到了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与荒原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恶意气息。那些所谓的“锈蚀兽”，是一些被荒原力量侵蚀、发生诡异变异的原生生物或误入此地的倒霉蛋。它们的外壳坚硬如锈蚀金属，行动缓慢却力量惊人，口器中能喷吐出带有强烈锈蚀与神经毒素的酸液，等级多在lv45-lv50之间，擅长潜伏突袭。而那些“腐化藤”，则是某种变异植物，看似枯萎的藤蔓，实则坚韧如钢丝，尖端带有倒刺和腐蚀性，一旦被缠上，便极难挣脱，还会不断注入导致血肉腐朽的毒素。

对如今的高楠而言，这些不过是些烦人的蚊虫。但他并未掉以轻心，因为他的感知中，还捕捉到了一些更加隐晦、更加不协调的“痕迹”。

那是……能量残留的痕迹。并非锈蚀荒原本土生物那种混乱、污浊的能量，而是更加“规整”、更加“人工”的能量波动残留。有锈水财阀那种特有的、带着血腥与金属锈蚀感的能量，也有裂刃兄弟会那种阴毒、锋锐的能量气息，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冰冷的秩序能量残留——并非巡天者那种纯粹的净化，更像是某种秩序侧装备或法术使用后的余波。

显然，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不少“客人”光顾过这片荒原，而且很可能发生过不止一次冲突。从痕迹的新旧和分布看，最近的战斗，应该就在一两天之内。

“看来，前往第七前哨站的路，不会太平静。”高楠心中了然。锈水和裂刃的残余力量，以及其他被“深渊井”爆炸、金属金字塔出现、乃至巡天者活动吸引而来的势力，很可能都在向这片区域汇集。第七前哨站作为锈水在东部的重要据点，自然成为了风暴眼之一。

他看了一眼身后艰难跟随的薇拉，略一沉吟，抬手又弹出一缕更加精纯温和的混沌气流，没入她体内。这缕气流不仅强化了体表的防护，更带着一丝滋养神魂、抵抗精神干扰的功效。薇拉顿时感觉精神一振，胸闷头晕的感觉大为缓解，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谢谢大人。”薇拉感激道。

“留意周围的痕迹，特别是人类活动的迹象，还有……有没有你熟悉的、锈水财阀常用的标记或暗号。”高楠吩咐道。薇拉作为在矿场长大、又曾混入锈水营地的人，对这些细节可能比他更敏感。

“是！”薇拉打起精神，一边赶路，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地面、岩石，辨认着那些被风沙和锈蚀尘埃半掩的足迹、车辙、以及岩石上可能存在的、极其隐蔽的刻痕符号。

两人在荒原中继续前行了约一个时辰。期间，高楠随手处理掉了三只试图从沙地下突袭的lv47“铁甲沙虫”，以及一片伪装成枯萎灌木丛、突然暴起缠卷的lv49“腐化藤蔓”。过程轻描淡写，往往只是一个眼神，或者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细丝掠过，那些凶悍的荒原猎食者便僵直不动，随即从内部开始枯萎、锈蚀、最终化为与周围环境无异的尘埃，仿佛从未存在过。这种神乎其技、完全超越薇拉理解范畴的抹杀手段，让她对高楠的敬畏更深了一层。

突然，走在前面探路（实际上是被高楠无形的感知力场保护着探路）的薇拉，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下，停下了脚步，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大人！您看这里！”

高楠走上前。只见那块暗红色巨岩的根部，有几道新鲜的、深深的刮擦痕迹，像是沉重的金属物体拖拽留下的。旁边散落着几片暗红色的、边缘不规则的金属碎片，上面还沾染着暗沉的血迹。薇拉蹲下身，小心地捡起一块较大的碎片，仔细看了看，又在旁边的沙地上拨弄了几下，露出一小块被刻意掩埋的、焦黑的布片，布片上有一个模糊的、用暗红色丝线绣成的、类似滴血船锚的图案，但图案的一部分已经被烧焦了。

“是锈水财阀的徽记碎片！”薇拉肯定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紧张，“看痕迹，这里不久前发生过战斗，有锈水的人受伤，或者……死了。他们仓促掩埋了痕迹，但没清理干净。这碎片……像是从某种重型装备或者盔甲上崩下来的。”

高楠接过布片，指尖暗金光芒微闪，感知着上面残留的气息。除了锈水那特有的血腥锈蚀能量，还有一股更加暴烈、混乱、带着硫磺与灼烧感的能量残留——裂刃兄弟会？不，不完全像。更像是某种……被混沌力量深度侵蚀、发生变异的火焰属性攻击。

“不止一方。”高楠将布片丢下，目光扫向痕迹延伸的方向——那是更深的荒原腹地，一片被更加浓郁的暗红色锈蚀雾霭笼罩的区域。“继续走，小心点。”

两人顺着痕迹前行。越往前走，战斗的痕迹越明显。断裂的武器、破碎的护甲碎片、干涸发黑的血迹、被能量轰击出的焦坑……散落得到处都是。从残留物看，交战双方至少有三方：锈水财阀、裂刃兄弟会，以及……一些身份不明、但装备和能量属性更加杂乱、似乎是由多个不同种族或小势力混杂而成的“第三方”。这第三方似乎手段更加狠辣、不计代价，许多战场残留物都显示出同归于尽式的疯狂打法。

“是流放之域常见的‘拾荒者’或者‘鬣狗团’？”薇拉猜测道，“他们就像秃鹫，哪里有混乱和利益，就扑向哪里。矿场爆炸，金属金字塔出现，肯定吸引了很多这样的亡命徒。”

高楠不置可否。他的注意力，被前方一片更加开阔的、布满了巨大金属残骸的区域吸引了。

那似乎是一片远古战场的遗迹。无数奇形怪状、早已锈蚀得面目全非的巨大金属造物残骸，如同巨兽的骨骸，半埋在暗红色的沙土中。有断裂的、长达数十米的金属臂膀，有扭曲成麻花状的粗大管道，有布满蜂窝状弹孔的巨大装甲板，甚至还有半截斜插在地面、依稀能看出炮管轮廓的庞然大物。这些残骸的材质特殊，即便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锈蚀，依旧能看出其工艺的精湛与非人。空气中弥漫的锈蚀与混乱能量，在这里浓郁了数倍，形成了一片可见的、缓缓流动的暗红色锈蚀雾霭，能见度极低，连感知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而就在这片锈蚀雾霭的边缘，一处由几块巨大扭曲金属板搭成的、相对避风的角落，高楠清晰地感知到了几道……相对“鲜活”的生命气息，以及压抑的交谈声。

有人！而且，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正在休整。

高楠对薇拉做了个噤声、隐蔽的手势，带着她悄无声息地靠近，最终潜伏在一块倒扣的、布满锈蚀孔洞的巨大金属残骸后面。从这里，能隐约看到雾霭边缘角落里的情况。

那里，或坐或躺着七八个人。其中四人身穿破损严重、沾满血污的锈水财阀制式皮甲，等级在lv48-lv51之间，个个带伤，神情疲惫而警惕。另外三人，则穿着更加破烂、风格混杂的衣物，有的像是佣兵，有的像是流浪者，等级在lv46-lv49，同样伤痕累累，但眼神中除了疲惫，更多了一丝贪婪与凶狠，显然就是薇拉口中的“鬣狗”。两拨人泾渭分明地隔着一段距离，中间燃着一小堆用某种耐烧的黑色骨头点燃的篝火，火光照亮了他们沾满血污和锈迹的脸。

“……妈的，裂刃那群疯狗，还有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杂碎，简直不要命！”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锈水小头目（lv51）骂骂咧咧地撕下一块干粮，恶狠狠地嚼着，“为了几块从‘垃圾山’里刨出来的破烂能量结晶，至于吗？老子差点把命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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