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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戈壁夜行（第1页）

暮色，如同一块巨大的、浸透了污水的灰布，沉重地覆盖在荒芜的戈壁之上，将最后一丝天光也吞噬殆尽。白日的酷热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带着金属碎屑般锋利的寒意。风开始肆虐，不再是白日的干热，而是冰冷刺骨，卷起细密的砂砾，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抽打着裸露的岩石和地面上的一切。

高楠与薇拉在越来越深的黑暗中前行。没有了天光，戈壁的能见度降至最低，只有那些嶙峋怪石的黑色剪影，在更加深沉的夜幕背景下，勾勒出狰狞扭曲的轮廓。风声如同无数怨魂的呜咽，在石林和沟壑间穿梭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薇拉紧紧跟着高楠，几乎不敢离开他身后三步。黑暗中，高楠体表那层内敛的暗金色微光，成了她唯一的指引与依靠。那光芒并不明亮，却异常稳定，仿佛能驱散周围的黑暗与寒意，让她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然而，随着夜色加深，戈壁中那些只在夜间活动的生物，开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拖长的、充满饥饿的嚎叫；近处的岩缝中，响起悉悉索索的爬行声和利爪刮擦岩石的锐响；空气中，偶尔飘来淡淡的、如同尸体腐败般的腥甜气息，又或者是一缕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带着诱惑与混乱意味的精神低语。

这里，是流放之域的荒野，是比矿场和聚居点更加赤裸裸的弱肉强食之地。夜幕之下，猎食者纷纷出笼。

高楠的脚步始终平稳，【混沌之心】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无声扩散。黑暗中潜伏的每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每一缕伺机而动的能量波动，都在他的“视野”中清晰无比。

一只lv45的、潜伏在沙地下、形如放大了百倍的蝎子与蜘蛛混合体的“沙暴毒蛛”，刚从伪装的沙坑中弹射而起，挥舞着淬毒的鳌肢扑向薇拉的后背，就被一缕无声无息掠过其甲壳连接的细微缝隙的暗金色细丝轻轻“拂”过。毒蛛的动作骤然僵直，眼中凶光熄灭，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生命力，无声地瘫软下去，甲壳迅速失去光泽，化为灰败的尘埃，与砂砾混为一体。

一条lv48的、如同阴影般贴着地面滑行、能完美融入黑暗的“影蛇”，试图从侧后方突袭，它的毒牙甚至已经触及了高楠的衣角。高楠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脚下微不可察地一顿。那“影蛇”周围，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沉重，仿佛陷入了无形的琥珀。它惊恐地扭动，却发现自己连一丝一毫都无法移动，然后，从头部开始，身体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点点、无声无息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只lv50的、由纯粹的怨念与辐射能量凝聚而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哀嚎幽魂”，发出刺穿灵魂的尖啸，从一块巨石后扑出，目标直指高楠的眉心。高楠只是抬起眼皮，灰金色的瞳孔淡漠地扫了它一眼。【神魔威压】——雏形，无声释放。那“哀嚎幽魂”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燃烧着神火的壁垒，尖啸戛然而止，整个灵体剧烈颤抖、扭曲，然后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湮灭，连一丝精神残渣都未留下。

没有激烈的战斗，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无声的死亡，在黑暗中接连上演。高楠甚至连手都未曾抬起几次，只是心念微动，体内那浩瀚如海、又精微如丝的混沌之力，便以最恰当、最经济的方式，将一切威胁抹除于无形。他仿佛成为了这片夜幕下戈壁的禁区，行走的死亡。

薇拉跟在他身后，最初还因为那些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的怪物而感到心惊肉跳，但渐渐地，她麻木了。恐惧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顺从。她意识到，在这个男人身边，只要他不倒下，那些足以让她死上百次的危险，都如同拂面的微风般微不足道。这种认知，让她既感到安心，又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疏离。她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夜越来越深。温度已降至冰点以下，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白雾。薇拉身上单薄的衣物根本无法抵御这种严寒，她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但不敢出声。高楠似乎察觉到了，弹指间，一缕温和的、带着稳定热量的暗金色气流将她包裹，瞬间驱散了寒意，如同披上了一件无形的温暖斗篷。薇拉感激地看了一眼高楠的背影，但对方依旧没有丝毫表示。

就在他们穿越一片由无数巨大、形状怪异的风蚀岩柱组成的区域时，高楠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这一次，并非因为有潜伏的怪物。

前方，在那片石林的深处，隐约有不同于自然风化的能量波动传来，以及……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压抑的痛苦呻吟，和一种带着血腥味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在这等着，别动，收敛气息。”高楠对薇拉低语一句，声音直接在薇拉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同时，他挥手布下一层极淡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暗金色光膜，将薇拉笼罩其中，隔绝了她的气息和存在感。

薇拉连忙点头，屏住呼吸，缩在一块岩石的阴影里。

高楠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潜去。他没有使用【虚空行走】，只是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混沌之心】的感知全面展开。

穿过几根巨大的岩柱，眼前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砂石地。景象，让高楠的眼神微微一凝。

砂石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从破损的服饰和散落的装备看，大部分是锈水财阀的守卫，少数几个则是裂刃兄弟会成员的装扮。尸体死状凄惨，有的被利刃分尸，有的被腐蚀得面目全非，还有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血液和生命精华，变成了干瘪的皮囊。鲜血浸透了砂石，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战斗显然结束不久，空气中还残留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未散尽的毒雾、诅咒气息。但引起高楠注意的，并非这些尸体，而是场中唯一还“活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或者她，性别已难以分辨）蜷缩在一具锈水小头目的尸体旁，身上穿着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锈水制式皮甲，但皮甲许多地方已被撑裂，露出下面不正常鼓胀、呈现暗红色、表面布满蚯蚓般粗大血管的肌肉。他的头颅低垂，凌乱肮脏的头发遮住了面容，身体在不自觉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充满痛苦的“嗬嗬”声。他的右手，正死死抓着一块从那名锈水小头目尸体上扯下来的、约拳头大小、散发着不稳定暗红色光芒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晶石。晶石的光芒正随着他的颤抖，明灭不定地闪烁，每一次闪烁，都让他身体的异变更加剧烈一分，皮肤下的血管搏动得更加狂躁，肌肉不正常地蠕动、膨胀，甚至发出细微的、如同皮革撕裂般的“嗤嗤”声。

混沌污染！而且是高度浓缩、充满狂暴生命与侵蚀特性的混沌能量污染！那块暗红晶石，显然是某种极其危险的混沌污染源，很可能是从“深渊井”中流出的、未被完全处理的“源血”衍生物，或者类似的东西。这个锈水守卫，不知为何在战斗后接触了它，正在被其力量疯狂侵蚀、异变！看这速度和强度，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失去人形，沦为一只只知杀戮与吞噬的混沌怪物。

高楠的目光落在那块暗红晶石上。晶石的能量波动，与他体内的“源血之心”力量同源，但更加狂暴、混乱、充满杂质。对他而言，这种级别的混沌能量已无大用，反而需要费力提纯。但晶石本身，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锈水财阀如何处理、运输这类危险物品的线索。

他正考虑是否要出手将晶石和这个即将异变的守卫一同处理掉，以免污染扩散，或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蜷缩颤抖的守卫，猛地抬起了头！

凌乱肮脏的头发下，露出一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布满黑色血丝、一半面孔已开始浮现暗红色鳞片状角质的脸。他的双眼，一只还残留着些许人类的惊恐与绝望，另一只却已完全化为一片混沌的、不断旋转的暗红旋涡，充满了纯粹的暴虐、贪婪与毁灭欲望！他死死“盯”着高楠所在的方向（尽管高楠隐匿了气息，但这怪物的感知似乎因异变而变得极其诡异，竟然捕捉到了一丝存在感），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了充满威胁的低吼。

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高楠都有些意外的举动——他猛地张开嘴，不是咆哮，而是将手中那块暗红晶石，囫囵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疯狂地咀嚼、吞咽！

“吼——！！！”

无法形容的、混合了人类痛苦哀嚎与野兽疯狂咆哮的恐怖声音，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整个身体如同吹气球般剧烈膨胀！暗红色的、带着粘稠脓液的鳞片和骨刺刺破皮肤，疯狂生长！右臂扭曲变形，化为一只布满倒刺和吸盘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巨大肢体！左腿膝盖反关节弯曲，脚掌化为蹄状！脊椎节节拔高，刺破背部的皮肉，形成一排狰狞的骨刺！他的气息疯狂飙升，瞬间突破了lv50的界限，一路冲向lv52、lv53，并且还在不断攀升！混乱、暴虐、充满毁灭欲的混沌威压，如同风暴般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将周围的尸体和砂石都吹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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