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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古殿生机（第1页）

黑暗，不再是单纯的缺失光线，而是变成了一种具有重量和粘稠质感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实体。它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裹挟着亿万万吨岩石坍塌后的死寂尘埃、硫磺的刺鼻恶臭、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地底深处万年不见天日积累下来的、混合着霉菌和某种未知矿物挥发物的陈腐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作呕的绝望氛围，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矿道中每一个濒临崩溃的灵魂。

耳朵里嗡嗡作响，那是极度紧张和巨大冲击后留下的耳鸣，掩盖了身后洞穴彻底崩塌的余波——只剩下岩层深处传来的、沉闷如巨兽垂死呻吟的、持续不断的“隆隆”声，以及头顶不时簌簌落下的、带着末日报复意味的冰冷尘土。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让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恐惧着二次坍塌的降临。

霜见半跪在冰冷、粗糙且湿滑的岩石地面上，双臂如同最精密的机械支架，稳稳地托着洛川软瘫如泥、几乎感觉不到生命重量的身体。她的指尖冰凉，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无法言喻的惊骇与冰冷刺骨的恐惧。洛川的身体触手处一片可怕的冰凉，仿佛生命的热量已被彻底抽干。皮肤表面，蛛网般密布的金色裂痕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狰狞的痂，像是一件即将彻底破碎的瓷器。但更可怕的，是来自他身体内部的、隔着衣物都能隐约感受到的、如同有无数条狂暴的毒龙在经脉、脏腑乃至灵魂本源中疯狂冲撞、撕咬、湮灭的能量风暴！那混乱的力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濒临彻底崩坏的不祥气息。每一次他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脉搏跳动，都像是踩在万丈深渊边缘的钢丝上，牵动着所有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主人……主人！醒醒！求求你……”殷春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呼喊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膝盖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也浑然不觉。翠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光晕不顾自身近乎枯竭的状态，如同决堤的洪流般从她双掌涌出，试图温柔地包裹、渗透洛川的身体。然而，那狂暴的神力乱流仿佛拥有自己的恶毒意志，形成了一道充满尖刺的反伤壁垒，不仅疯狂地排斥、弹开这外来的治愈力量，甚至反过来如同跗骨之蛆，沿着生命能量的连接线逆向侵蚀！殷春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从嘴角溢出，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施救的绝望与痛苦。

“不行！完全不行！主人体内的能量……太狂暴、太混乱了！我的生命之力……连靠近核心都做不到，反而像是在火上浇油！”她的声音带着崩溃的边缘的颤抖，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混合着血污滑落脸颊。

南吕和嘉月互相搀扶着，踉跄走近，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南吕胸前的皮甲碎裂，露出下面焦黑翻卷、依旧散发着丝丝热气的可怕灼伤，他尝试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温暖的火焰力量，想驱散洛川身体的冰冷，却如同将水滴洒在烧红的烙铁上，瞬间被那混乱的力场震散，反震之力让他整条手臂都麻木刺痛。嘉月指尖跳跃着不稳定的白金电弧，小心翼翼地靠近洛川的眉心，试图感知其灵魂之火的状态，却如同触碰到了高压电网，猛地缩回手，指尖一片焦黑，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声音沙哑：“灵魂……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得几乎要熄灭了！而且……被三种截然不同、却同样狂暴的力量死死缠绕、撕扯……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过一刻钟……”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种“形神俱灭”的恐怖结局，如同冰冷的墓碑，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晏秋！雩风！”霜见猛地抬起头，紫水晶般的眼眸扫向一旁。晏秋庞大的身躯瘫软在地，面色如同陈年的金纸，胸口有一个可怕的凹陷，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只有嘴角不断溢出的、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血液证明他还活着。雩风的情况更糟，七窍都有凝固的血痕，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周身原本流转的冰寒气息彻底散乱、失控，体温低得吓人，已陷入最深的昏迷。整个小队，几乎在一瞬间，从云端跌落深渊，陷入了全军覆没的绝境！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冰海寒潮，从脚底蔓延至头顶，冻结了血液，凝固了思维。老哈默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味道。他看着这些不久前还如同天神下凡、强大无比的伙伴们，转眼间变得如此凄惨，一种兔死狐悲的巨大恐惧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连他们都……这地底，还有什么希望？

“不能……绝不能在这里放弃！”霜见的声音陡然响起，冰冷、清晰、斩钉截铁，如同在绝对零度中淬炼过的刀刃，瞬间划破了凝固的绝望气氛！她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如鹰，“主人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为我们争得了这一线生机！我们必须活下去！为了主人，也为了我们自己！殷春，停止无谓的消耗！优先稳住晏秋和雩风的伤势，用最低限度的生命之光吊住他们的命！南吕，嘉月，收起你们的悲伤和无力！立刻检查四周！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安全角落、水源，或者能量异常点！老哈默，你们矮人是大地之子，用你的血脉和知识，仔细感知这条矿道的每一寸岩壁！寻找矮人留下的任何标记、暗格、或者被遗忘的储藏点！快！”

她的命令，如同在泥潭中投下的巨石，激起了求生的涟漪。南吕和嘉月猛地一振，强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慌，眼中重新燃起不屈的火焰。南吕掌心“噗”地燃起一簇微弱却顽强的火苗，驱散一小片黑暗；嘉月指尖跳跃起细小的电弧，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周围的能量波动。老哈默深吸一口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挣扎着爬起，将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大手紧紧贴在潮湿的岩壁上，闭上眼，用矮人独有的、与大地沟通的天赋，仔细感受着岩石的“记忆”和能量脉络。

霜见则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一种近乎绝对的冷静之中。她无法治愈，但她那源于暗影与精神的、敏锐到极致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手术探针，穿透皮肉，“看”清了洛川体内那场毁灭性的风暴。曦和女神那至阳至纯、却过于磅礴且与宿主并非完美契合的金色神力；洛川自身作为根基、却被强行拔高扭曲的青金色风岩之力；以及系统小爱那冰冷的、试图调和却加剧了冲突的银色数据洪流——三条失控的恶龙，正在他的微观世界里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洛川那微弱的自我意识，如同暴风雨夜海面上的孤舟，正在被巨浪撕成碎片。

‘必须引导……必须找到一个宣泄口，或者一种更强大的、能暂时压制这一切的外力……’霜见的意念在毁灭的边缘艰难地探索，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粗重如风箱的喘息中，一秒一秒地煎熬着流逝。每一秒，都像是死神在耳边敲响的丧钟。

突然，向矿道深处摸索的南吕发出一声压抑着激动和难以置信的低呼：“光！前面有光！不是火把！不是照明晶石！是……是一种很柔和、很温暖的光！像是……像是月光！”

这声呼喊，如同在黑暗的牢狱中凿开了一丝缝隙！所有人精神猛地一振！有光，就意味着可能不是绝路！

片刻后，南吕和嘉月带着一身疲惫和激动返回。南吕的声音带着颤抖：“前面……矿道到头了！出口外面……是一个……一个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地下空间！天顶……天顶在发光！像是夜空，但有无数发光的石头像星星一样！中间……中间有一个湖，湖心……有一座白色的建筑！是矮人的风格！而且……那里的能量……充满了生机！吸一口都感觉伤势好了一点！”

希望之火，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在死寂的黑暗中点燃！

“走！立刻过去！”霜见没有丝毫犹豫，小心翼翼地将洛川背起，他的身体轻得令人心碎，却又重得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希望与绝望。殷春咬紧牙关，透支着最后的精神力，凝聚出两道柔和的绿色光带，勉强缠绕住晏秋和雩风，在南吕和嘉月的搀扶下，艰难移动。老哈默一马当先，循着那微弱却无比诱人的光源，激动得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

矿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天然穹顶洞穴出口。当众人踉跄着、几乎是滚爬着冲出狭窄压抑的矿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被震撼得失去了语言，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是一个无法用世间任何言语形容其万分之一壮丽与神奇的地下仙境。洞穴的穹顶高不可及，目测超过百米，然而，那并非冰冷的岩石，而是由无数巨大无比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如同倒悬的莲花或是某种巨大晶簇构成的“天空”！这些发光体彼此连接，形成一片浩瀚的、柔和的光之海洋，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沐浴在圣洁的月华之下，光线温暖而不刺眼，充满了宁静与祥和。洞穴中央，是一片广阔无垠、平静得如同最完美镜面的地下湖，湖水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隐隐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色彩，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到湖底铺满的、散发着各色微光的鹅卵石和轻轻摇曳的、如同玉带般的水草。空气清新得不带一丝地底的污浊，充满了浓郁到化不开的、精纯的生命气息和一种古老的神圣韵味，每吸入一口，都让人感觉浑身毛孔舒张，连沉重的伤势和疲惫似乎都被洗涤、缓解。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湖泊的中心，巍然矗立着一座通体由某种洁白无瑕、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毫光的奇异石材建造而成的矮人殿堂。殿堂并不雄伟壮观，却与整个环境浑然一体，仿佛是从湖水中生长出来，与整个洞穴呼吸与共。墙壁上雕刻着无数繁复、古老、充满蛮荒气息的矮人符文和史诗壁画，描绘着开天辟地、山川形成、巨人创世以及矮人先祖与大地之灵沟通的古老场景。一股浩瀚、平和、却带着不容亵渎威严的生命波动，正从那座湖心圣殿中缓缓弥漫开来。

“生命气息……天啊！太浓郁了！太精纯了！”殷春激动得浑身发抖，她感受到自己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竟然在这气息的滋养下，开始缓慢地复苏！

“是‘地脉灵光’！还有‘生命泉水’的气息！如此精纯……如此磅礴！”老哈默激动得老泪纵横，作为矮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景象意味着什么，“传说……只有得到大地母神最深祝福的远古矮人先祖祭坛，才会建立在最纯净的地脉节点和生命之泉的源头之上！这里……这里是一座被时光遗忘的、最古老的矮人圣殿！是……是传说中能治愈一切创伤的救赎之地啊！”

希望瞬间变成了狂喜，如同甘霖浇灌在干涸的心田！众人不顾浑身剧痛和虚弱，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冲向那如同宝石般镶嵌在洞穴中的蓝色湖泊。越是靠近，那股沁人心脾的生命气息就越是浓郁，呼吸间仿佛都能感受到受损的细胞在欢呼雀跃。

霜见和殷春毫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洛川浸入湖水中。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洛川的身体并未下沉，而是被一股柔和而强大的浮力轻轻托住，仿佛躺在一片温暖的光之摇篮里。乳白色中泛着淡蓝光晕的湖水仿佛拥有生命和意识，主动地、温柔地环绕上来，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生命能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和净化效果，开始缓缓渗入他布满裂痕、如同破碎瓷器的皮肤。

然而，情况并未立刻好转。那三种在他体内肆虐的狂暴力量，在感受到这股外来的、充满生机且本质极高的能量侵入时，非但没有被安抚，反而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凶兽，冲突变得更加剧烈！洛川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体表刚刚有所收敛的裂痕再次迸开，渗出金色的血液，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到极致的嗬嗬声！

“不行！湖水的生命力虽然磅礴，但太过温和，无法压制他体内那种神力冲突！反而像是刺激了它们！”殷春脸色煞白，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蒙上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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