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长夜”,在沉闷的杀戮与永无止境的嘶吼中,缓慢而粘稠地流逝。
墨鳞的本体,始终盘膝坐在峡谷入口内侧那块平整的岩石上,自斟自饮着,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远方黑暗的战场。
他的两个仙品分身,如同两台不知疲倦、精度极高的杀戮机器,在无边无际的怪物潮中纵横来去。拳掌交加,每一击都蕴含着崩山裂石、足以轻易轰杀寻常地至尊的恐怖肉身伟力。然而,他们的杀戮效率,却不可避免地,在下降。
并非分身力量减弱,而是敌人……变强了。
起初,这些被污染的月灵怪物,只是数量惊人,个体实力最多相当于淬体境到造化三境不等,凭借纯粹的数量冲击。但在模仿了墨鳞最初的法术攻击,并“学习”了分身高效的近战搏杀技巧后,它们的进化速度,快得令人心悸。
第二天下午,约莫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左右,墨鳞通过分身的战斗反馈,清晰地感知到,冲在最前方、承受分身主要攻击的那一批怪物,其肉身强度、速度、力量,已经普遍提升到了足以媲美地至尊大圆满的程度!
而且,它们模仿释放出的那些灰黑色、缩小版的能量攻击,其威力,也稳稳达到了地至尊大圆满的层次!
更棘手的是,它们的战斗智慧也在飞速提升。不再是一窝蜂地盲目冲锋,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分梯队、分批次进攻,懂得利用数量优势进行牵制、包抄、甚至简单的战术配合!
少数精英个体,甚至能凭借强悍的肉身和快速的反应,联合硬抗分身一拳而不死,给其他怪物创造攻击间隙!
虽然这些攻击对仙品分身依旧构不成致命威胁,但蚁多咬死象。无穷无尽的、地至尊大圆满级别的冲击,加上连绵不绝的同级别能量弹幕覆盖,让两具分身的体力、精力消耗,急剧增加。他们击杀怪物的速度,已经渐渐跟不上怪物涌来的速度,防线开始被缓缓压缩、后移。
“第二天下午,就集体进化到地至尊大圆满……这速度,确实有点超出预期了。”墨鳞放下酒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按照他最初的估计,怪物模仿进化虽快,但受限于这方世界“死寂法则”本身的层次和这些怪物个体承载力的上限,第三天能达到地至尊大圆满或准天至尊,就已经是极限了。但现在看来,对方进化的速度远超他的预估。
“主人……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灵儿怯生生地声音在一旁响起。她一直紧张地关注着战局,小脸因为恐惧和担忧而苍白,“按照我血脉传承中的模糊记忆……以往每次‘长夜’,外面的怪物虽然多,但……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多!而且,它们进化的速度,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感觉……感觉比记忆中任何一次‘长夜’来袭的怪物,都要多出……至少三倍!甚至更多!”
三倍?甚至更多?
墨鳞眼神一凝。灵儿的话,印证了他心中的不祥预感。
他之前就隐约觉得,这次“长夜”怪物的数量,密集得有些不正常,仿佛整个死寂荒漠的怪物,都朝着这里涌来一般。现在听灵儿一说,果然如此!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仅仅依靠分身反馈和肉眼观察,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那枚龙眼大小的“本源之种”,同时,悄然引动了眉心深处,那被末法法则死死压制、沉寂已久的仙人瞳的一丝……最基础、最本能的“感应”能力。
仙人瞳,乃是他成仙路上最大的依仗之一,洞穿虚妄,窥探本源,推演天机。即便此刻被这方死寂世界压制到几乎无法动用,但其最核心的、源自混沌本源的“感应”之能,依旧保留着一丝微弱的活性。
他不再试图去“看”怪物本身,而是去感应那弥漫在整个天地的、冰冷的、死寂的、充满恶意的法则波动,去感应那无穷无尽的、代表着“污染”、“堕落”、“毁灭”的“气息”的流动方向与……强度!
片刻之后,墨鳞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以及一丝……凝重。
“果然……”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不是我们运气好,正好赶上了‘长夜’。而是我们……太‘香’了,把整个大陆的‘苍蝇’,都引了过来。”
他看向身旁的绫清竹,又看了一眼灵儿,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太上感应诀……月灵皇族血脉……混沌本源与位面本源之种……”墨鳞缓缓道,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我们三个,一个能直接沟通、引导这濒死世界的‘心脏’(位面之胎),一个天生与这方世界‘死寂’法则对立的‘净化’本源,还有一个……是来自外界的、充满了‘生’机与‘异常’能量波动的‘异物’。”
“对于这片死寂的、以吞噬一切‘异常’、‘生机’、‘能量’为己任的荒漠而言,我们三个加在一起,散发出的‘吸引力’,简直就是黑夜中最明亮的灯塔,是饿鬼面前最肥美的鲜肉!之前有蓝光蕨的微弱光芒和净化之力遮掩,加上我们深入峡谷,气息被削弱。但之前我动用仙品力量,释放火球、雷球,甚至后来分身大规模杀戮,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和‘生’机气息,恐怕已经彻底惊动了这整片大陆上,所有被污染的月灵!它们不是‘正好’在‘长夜’来袭,而是被我们‘主动’召唤过来的!现在的数量,恐怕远不止三倍,而是……整个大陆残留的、还能动的怪物,都在朝着这里赶!”
“如果我的感应没错……最迟明天,第三天的‘长夜’,我们将面对的,很可能是这片大陆上……所有残存的、被污染的月灵怪物的……总攻!其数量,将是一个天文数字!其进化后的个体实力……恐怕真的会触及这方世界法则所能允许的‘上限’——准天至尊!”
绫清竹和灵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个大陆的怪物……总攻……准天至尊级别的个体可能成群出现……这已经不是守卫战,而是一场……灭顶之灾!之前的守护者们,面对的可能只是附近区域的怪物,而现在……
“所以……”墨鳞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被动防守,等它们集结完毕,进化到极限再硬拼,是愚蠢的。我们必须……改变策略。”
他心念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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