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向上冲刺的过程,仿佛一场在沸腾钢水中进行的、没有尽头的溺水挣扎。
深潜服的外壳如同被巨兽咀嚼过的金属残渣,大片大片的隔热层和能量阻尼材料在高温与高压的撕扯下剥离、熔化,化作一道道拖曳在身后的、短暂明亮的尾迹。
维生系统早已彻底沉默。
头盔内部充斥着高温灼烧后产生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塑料味和金属电离的腥气。
黄凌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吞咽烙铁,灼热的空气灼烧着气管和肺叶。
他的意识在剧痛、缺氧和体内那股狂暴混沌能量的双重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舢板,时而被抛上浪尖,时而沉入黑暗的深渊。
唯一支撑着他的,是胸口那枚灰色晶体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属于锈锚岛地脉能量的微弱共鸣。
以及,紧握晶体时,从冰冷外壳下透出的、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灼热力量感。
向上。
必须向上。
回去。
带着这最后的希望,回去。
视线被汗水、血水和扭曲的热浪彻底模糊。
听觉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泵血的轰鸣,以及外部岩层在高温下崩裂、熔岩流淌的沉闷咆哮。
他几乎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凭借着与地脉那最后一丝未曾断绝的共鸣指引,操纵着深潜服背部仅存的、时灵时不灵的推进器,在疯狂合拢的熔岩通道与狂暴喷发的能量裂隙间,进行着一场死亡边缘的极限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突然,周围那令人窒息的高温与压力,毫无征兆地开始减弱。
浑浊暗红的熔岩景象,逐渐被更加深沉、更加坚固的岩层阴影所取代。
他冲出了“巨噬”强行撕开的、那条临时能量通道的最危险区段。
进入了相对“正常”的地壳岩层深处。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安全。
临时通道正在他身后急速坍塌、闭合。
恐怖的挤压感和高温依旧如影随形。
深潜服的状态也糟糕到了极点。
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外部传感器永久失效。
推进器动力输出下降了百分之六十,且极不稳定。
生命维持系统完全瘫痪,他完全暴露在地底深处的高温、有毒气体和致命辐射中。
全靠体内那被混沌能量粗暴强化过的、近乎非人的生命力在硬撑。
但他还活着。
而且,他感知到,距离锈锚岛的地基,已经不远了。
那股熟悉的、带着锈锚岛独特能量印记的地脉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咬紧牙关,将最后一点可控的能量注入濒临报废的推进器。
深潜服发出垂死般的刺耳尖啸,推着他,如同一条伤痕累累的盲眼大鱼,朝着那希望波动的源头,做最后也是最快的一次冲刺。
……
星火大厅地下密室。
疤脸如同雕塑般守在井口边缘。
他的手指紧紧扣着重型步枪冰冷的枪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金属面罩后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那片深邃的、偶尔泛起暗红光芒的黑暗。
时间,在这里被拉长得如同酷刑。
每一秒,都伴随着对深渊未知的恐惧,和对首领能否归来的、几乎不敢抱有的期盼。
密室内异常安静。
只有头顶那个灰色奇点,依旧在以一种恒定的频率缓缓脉动,散发出微弱的、令人不安的宁静。
突然。
奇点的脉动频率,毫无征兆地加快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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