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备灾荒之时赈济百姓,亦可充作军中将士之补充粮秣。
此事,仍归治粟内史统管。”
“第九项,乃延长山药、芋头贮藏期限之研究。
具体事务可委农家弟子潜心钻研,然其成事与否,终须纳入治粟内史职责范围之内,定期奏报进展。”
“第十项,关乎造纸之业。
着蒙毅总揽其事,筹建官办纸坊;所需匠人,可从墨家与公输家酌量调拨,但不得过度抽调,以免妨害其他器物之制造进度。”
“第十一项,推行统一书体与标点规范。
程邈、张苍既已据天幕所传创定隶书,并制定通用句读符号,则当先行于朝堂——令满朝文武习写隶书,书写时必用新规句读。”
“继而逐步推及诸子学派、天下士人乃至庶民百姓,使文字归一,言语有章。
此项事务,由蒙恬主理。”
“第十二项,遣使诏谕巴蜀之地,查访昔日主持都江堰工程之李氏后人,若有通晓水利者,即刻征召入咸阳。”
“同时,遍发诏书于天下,明示秦国重金礼聘精通治水之道的大才,愿以高位厚禄延揽贤能!”
“另暗遣密使寻访郑国下落,若尚在人世,便将太子扶苏当日于天幕前所言之语,亲口复述一遍,观其是否愿再度出山,效命于秦。”
“此事,交由冯卿主持,其余诸卿各司其职,协同办理。”
武成侯王翦、左丞相隗状、右丞相王绾、廷尉李斯、御史大夫冯劫、上卿蒙毅、内史蒙恬等九卿重臣,闻始皇帝旨意既下,俱肃然躬身,齐声应诺:
“谨遵陛下圣谕!”
初步议定各项要务之负责人后,君臣随即围绕这十一项政令展开深入商议,逐条细化执行方案,补缺拾遗,务求周全。
光阴流转,转眼又过半月。
其间,天下局势亦悄然生变。
譬如墨家——
这两个月内,原居齐地的相夫氏之墨徒,与楚地邓陵氏一支,陆续抵达咸阳,会合同在秦地传承已久的相里氏之墨。
三派首领闭门共议半日,终达成共识。
自墨翟先师仙逝、三家分立以来,历经数百载分裂的墨家学派,终于再度合流,重归一体。
自此,齐地之辩术、楚地之侠风、秦地之工巧,尽汇于墨门一门之下,统称为“墨家之道”。
然而,在世人未察之处,抑或仅存猜测却不敢断言之际——
刚刚完成合并的墨家,实则已在暗中悄然裂变为两支:一曰“墨天”,一曰“墨人”。
其中,“墨天”一支,正如同太子扶苏先前所倡,专注于探究天地万象、自然规律之本源,追求万物运行之理。
而“墨人”一支,则承袭了扶苏革新后的墨家理念,怀抱济世救民之志。
他们静默蛰伏,只待他日大秦政苛赋重,百姓困苦无依,民怨沸腾之时,便揭竿而起。
率领万千黔首,推翻旧制,重建一个没有君王、无分贵贱、人人平等、共耕共享的新世道!
为保此志不泄、此脉不断,更为了守护“墨人”传承者的性命安危与学问延续,
他们在极秘之中设立了严格的传续机制,唯有心志坚定、德行纯笃者,方可被选入核心,承继真义。
所有隶属于“墨人”这一脉的墨家弟子,只知晓自身所属的秘密传承,却无从得知其他同门是否也身属此系。
而相夫氏、邓陵氏、相里氏三支墨家元老,在将历代积累、整理完备的关于“造反”的秘传要义,悄然交付给这些被选定的墨人弟子之后,竟毫无迟疑地集体自尽,以绝泄露之患。
自此以后,即便是在墨家内部,也再无人能够分辨:哪些弟子是正统的墨天一脉传人,哪些表面归附墨天,实则暗藏墨人血脉。
这些肩负隐秘使命的墨人弟子,日后若需择徒传道,亦必采取单线联络的方式,口耳相传,绝不公开。
当然,为防不测导致传承中断,一名墨人有时也会秘密培养多名后继者。
但即便如此,这些被传授者之间也彼此隔绝,互不知晓对方的身份与存在。
正是靠着这种上下衔接、或一对一、或一对多,但横向之间完全封闭、各自守密的独特方式,
只要墨人一脉尚存一人未灭,其所守护的“造反”之术便不会断绝,终将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再度现世。
再如乌氏倮与巴清之事。
当秦始皇赢政心系即将纳入版图的大批牲畜之时,朝廷再度下达诏书,催促乌氏倮与巴清速赴咸阳。
二人接令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策马疾行,奔赴都城。
本就距咸阳不远,不过三日光景,已然抵达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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