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那份夹杂真知灼见的“古阵猜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黑石城特定的圈层内激起了层层涟漪。数日后,效果初显。
首先反应的是百兵阁柳枫。他再次登门,态度比之前更加热切恭敬,不仅带来了百兵阁珍藏的另几份残缺古阵拓片供林玄“品鉴”,话语间更多次隐晦提及“有位前辈”对林玄的见解“颇为赞赏”,希望有机会能“当面请教”,甚至“合作探究某些更深奥的古阵遗迹”。
林玄应对得滴水不漏,收下拓片允诺研究,对“当面请教”不置可否,只强调机缘未至,继续维持着清高孤僻又确有实学的“隐士”形象。
与此同时,四海商会那边也有了新动静。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压力,暗中提高了对“古玉板”的看守等级,并开始有意无意地放出风声,称此物乃商会重要资产,非卖品,但欢迎“真正的阵法大家”前来共同研究,条件面议。这显然是想引蛇出洞,或者待价而沽。
散修同盟会关于“地下拍卖会赃物”的传言也越发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说见到了“散发着古老炎力波动的石刻残角”,引得不少专精火系功法或对古物有兴趣的修士蠢蠢欲动。
黑石城这潭水,被彻底搅浑了。
赤焰驿站,炎魇所居的僻静院落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大长老炎魇那张清癯而沉静的面容。他手中正拿着几份最新传来的密报,包括柳枫与“林石”二次接触的详细记录、那份“古阵猜想”的抄录内容、以及四海商会和散修同盟会的异常动向。
他看的很慢,很仔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火焰云纹古佩。良久,他放下密报,眼中赤金光华微微流转,深邃难测。
“这个‘林石’……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看似清高避世,实则每句话都点在关键。这份‘猜想’,看似散乱,其中关于‘离火位地脉勾连需辅以星辰定序’的观点,与老夫当年在一份上古残卷中看到的只言片语,竟隐隐相合……若非真有传承,便是惊世之才。”
他沉吟片刻,对侍立一旁的心腹,一位同样气息沉凝、已达元婴后期的黑袍老者道:“黑石城这局,比预想复杂。谷主令我等追查祸源,如今看来,这祸源未必只是‘人祸’,或许还与某些不该现世的‘古物’或‘传承’牵扯上了。”
黑袍老者低声道:“大长老,您的意思是?”
“四海商会的玉板,散修盟的传言,乃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石’,出现的时机都太巧了。”炎魇目光锐利,“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将这些本不相干的东西,串在一起,摆到我们面前。谷内剧变刚起,黑石城便风云际会……哼,若说背后无人推动,老夫不信。”
“那这‘林石’……”
“继续观察,但可以加码。”炎魇做出决断,“柳枫这条线,可以用,但不够。找机会,让‘暗炎’去试试这个‘林石’的深浅,不止是阵法造诣,更要探探他的根底、来历,以及……真正的实力。”
“暗炎”是他麾下最擅长潜伏、刺探与伪装的心腹之一,修为虽只是元婴中期,却精于敛息幻化,手段诡谲,曾为他完成多次棘手任务。
“是。”黑袍老者领命。
“另外,”炎魇指尖敲了敲桌面,“四海商会和散修同盟会那边,也派眼睛盯紧了。尤其是那个拍卖会,若真有相关古物出现……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
炎魇挥挥手,黑袍老者悄然退下。他独自坐于烛光中,目光再次投向那份“古阵猜想”抄录,眼中炙热与疑虑交织。
“古阵传承……若真能到手,或许不止能窥得‘九炎焚天阵’的更高奥秘,对老夫突破当前瓶颈,乃至未来……都大有裨益。谷主师弟啊谷主师弟,你急着疗伤,老夫又何尝不想再进一步?这黑石城的风,刮得正是时候。”
静庐小院。
林玄收到了胡管事紧急传来的密讯——有不明身份的暗探,正在通过至少三条不同渠道,深入打探“林石”入住东区小院前后的所有细节,包括租契来源、日常采购、甚至与附近邻居有无接触等,问询方式极其专业隐蔽,若非胡管事早有布置且警惕性极高,几乎难以察觉。
“终于来了。”林玄放下玉简,对洛璃道,“炎魇坐不住了,开始动用更专业的力量摸底。来的是高手,我们的布置需要调整。”
他迅速做出应对:“从即刻起,小院外围第三重‘示警混淆阵’全功率开启。你我日常气息模拟,加入更多‘火系丹药师’长期居住留下的丹火杂质痕迹。让胡管事通过可靠渠道,‘补上’几条我们‘林石、洛青’师徒一月前曾在赤炎山脉某处收购过一批冷门火属性药材的记录,地点选在靠近坠星湖方向的‘灰岩镇’。”
“灰岩镇?那里离坠星湖不远,会不会……”洛璃疑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林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炎魇既然怀疑一切是有人布局,那我们就给他一个‘合理’的巧合——一个痴迷古阵的丹师,恰好在前段时间去了可能出土古物的坠星湖附近活动过。真真假假,让他自己去猜。”
布置下去后,林玄并未等待对方出招。他知道,被动防御永远不如主动掌控节奏。
三日后,黑石城东区一家以灵茶与安静着称的“竹韵轩”茶楼,林玄(林石)应邀前来,与百兵阁柳枫“品茶论道”。柳枫此次做东,包下了茶楼顶层最雅致僻静的一间茶室。
茶过两巡,话题自然引向古阵。柳枫今日似乎有意深入,提出了几个百兵阁收藏中真正的疑难阵纹,请教林玄。林玄从容应对,以太初之道强大的解析包容之能,结合这几日对百兵阁所提供拓片的研究,往往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甚至提出数种可能的破解或修复思路,虽未必尽善尽美,却每每让柳枫茅塞顿开,叹服不已。
正当两人交谈渐入佳境时,茶室门被轻轻叩响。一名茶楼侍女端着新沏的灵茶和一碟精致的茶点走了进来,低眉顺目,动作轻柔。
然而,就在她将茶点放在林玄手边矮几上的刹那,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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