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落锁声清脆。
小何抱着那套粗布衣,缓缓滑坐在地。粗布摩擦皮肤,又硬又糙。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仍穿着的白色中衣,这是东宫的料子,细软光滑,还带着淡淡熏香。
眼泪又落下来,滴在粗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通铺上,一个年长的洗衣婢叹了口气:“别哭了,来了这地方,哭也没用。睡吧,明早寅时就得起。”
小何没动,只是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
寅时,天未亮。
浣衣监已开始忙碌。小何被推醒时,浑身酸痛。她换上粗布衣,跟着其他洗衣婢来到院中水井边。
十月井水刺骨。小何将手伸进水桶时,倒抽一口冷气。婆子丢过来一堆恭桶:“这些,洗刷干净,午时要交。”
恭桶散发着浓重骚臭,边缘结着污垢。小何胃里翻涌,几欲呕吐。
“愣着干什么?快洗!”婆子扬手,藤条抽在她背上。
小何吃痛,咬牙拿起刷子。冰冷井水混合着皂角,她用力刷洗,指甲缝里很快塞满污垢。周围洗衣婢各自忙碌,无人看她一眼。
如此三日。
小何的手红肿溃烂,背上鞭痕交错,每日只有两个窝头一碗稀粥,夜里睡在通铺最外侧,冷风从破窗灌入,冻得她整夜发抖。
第三日傍晚,孙恩来到北屋,他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小何姑娘,”他脸上带着假笑,“这几日辛苦了。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小何警惕地看着他,没接。
“怕什么?”孙恩将碗递近,“放心,只是看你可怜,毕竟曾是太子身边的人。”
听到“太子”二字,小何眼神一黯。她迟疑片刻,接过碗。姜汤温热,带着辛辣甜香。她实在太冷太饿,仰头一饮而尽。
孙恩看着她喝完,笑容加深:“好好休息。”
当夜,小何发起高烧。
起初只是畏寒,蜷在被中瑟瑟发抖。半夜开始胡话,时而喊“太子殿下”,时而骂“小冯贱人”。同屋洗衣婢被吵醒,见她满脸通红,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管事!管事!”有人拍门。
孙恩披衣而来,探了探小何额头,皱眉:“烧成这样,怕是染了瘟病。快,抬到后院柴房去,别传染给其他人!”
两个婆子用破席子裹住小何,抬往后院。柴房四面漏风,堆满杂物。她们将小何放在干草堆上,便锁门离去。
小何意识模糊,只觉得浑身滚烫,喉咙如火烧。她睁开眼,柴房顶棚破洞处,露出一角夜空,几颗星子闪烁。
她想起东宫的夜空。太子寝殿窗外,也有这样的星星。夏日夜里,她和小冯坐在廊下乘凉,数着星星,说着悄悄话。
“等我满了二十五岁,放出宫去,就嫁个老实人……”
“我想一直伺候太子,看他长大成人……”
眼泪从眼角滑落,没入干草。
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像压着巨石,小何张着嘴,像离水的鱼。视野逐渐模糊,星子的光晕开,化作一片混沌。
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她仿佛看见太子九岁生辰那日,穿着杏黄常服,对她笑着说:“小何姐姐,这枣糕好吃,你也尝一块。”
手指微微动了动,终于垂下。
翌日清晨,孙恩来到柴房,他推开门,看见草堆上蜷缩的人影,上前探了探鼻息。
没有呼吸。身体已经僵硬。
孙恩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出柴房,对候在外面的婆子道:“去禀报,就说宫女小何感染时疫,昨夜病逝了。按规矩,尸身即刻送出宫外火化,免得传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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