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裹紧了身上那件据说是西域火蚕吐丝织,心里却暗忖这玩意儿约莫是火蚕里头的懒汉织的——御寒功效竟比市井货郎吹嘘的“一裹暖三冬”的棉絮强不了多少。极北的风像是得了鬼谷子真传,专拣人骨头缝里钻,带着冰碴子往衣领里、袖口里猛灌,活脱脱一群没教养的泼皮无赖,对着旅人施展着最刁钻的骚扰。
队伍行至这片名为“断云坪”的开阔地时,连最聒噪的马夫老陈都闭了嘴。倒不是他转了性,实在是寒风灌入喉咙的滋味堪比吞了一把碎玻璃,与其费力气咒骂这鬼天气,不如省下气力裹紧棉袄。沈醉瞥了眼身旁的苏清晏,这位素来以清冷自诩的姑娘,此刻鼻尖冻得通红,原本流转着星辉的眸子也因这彻骨寒意眯成了两道细缝,活像只被冻僵了的玉面狐,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凡人的狼狈。
“沈兄,”苏清晏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此地妖气盘旋,恐非善地。”
沈醉哈出一口白气,看着它瞬间被风撕碎,笑道:“苏姑娘放心,这妖气虽浓,却如市井无赖的叫嚣,乍听吓人,实则虚张声势。真要是厉害角色,反倒会像那深宅大院的规矩,藏得严实,露得含蓄。”
话虽如此,他脚下却已暗自运转起灵力。这极北之地的灵气本就稀薄,还带着股子冰寒刺骨的戾气,运转起来如同在结冰的河面上行船,处处滞涩。沈醉暗自咂摸,这地方倒像是老天爷故意设下的考场,考较着来者的修为,更考较着来者的耐心。
队伍里的其他人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几个护卫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兵刃,连驮货的马匹都焦躁地刨着蹄子,时不时打个响鼻,眼里满是不安。唯有那辆被层层护卫围着的马车,依旧静得像座冰山,仿佛外头的风雪与妖气都与它无关。
沈醉的目光在那马车帘上打了个转。车里坐着的是此行的关键人物,一位据说是掌握着打开极北秘境钥匙的神秘老者。自出发以来,这位老者便从未露过面,吃喝用度全由贴身侍女送入车内,活脱脱把马车当成了自己的蜗牛壳。沈醉有时会想,这位老者究竟是性子孤僻,还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就像揣着秘密的人总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以为这样就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
忽然,走在最前头的护卫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紧接着是兵刃出鞘的锐响。沈醉与苏清晏对视一眼,同时提速向前掠去。
只见前方数丈外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沟壑,深不见底,边缘的冰层泛着幽蓝的光,像是被巨兽的利爪硬生生撕裂开的。而在沟壑对岸,蹲踞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东西约莫有两丈来高,身形似熊非熊,似虎非虎,浑身覆盖着银白色的长毛,毛发间凝结着细碎的冰粒,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寒光。最奇特的是它的头颅,竟长着三只眼睛,中间那只竖着的眼睛此刻正紧闭着,左右两只圆睁的眼睛里,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死死盯着沟对岸的众人。
“是……是古籍里记载的‘三眼雪罴’!”队伍里一位识货的老护卫失声叫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据说这是上古异兽,早就绝迹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醉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异兽。这三眼雪罴的模样确实古怪,尤其是那身长毛,看着蓬松柔软,仔细瞧去,却发现每一根毛发都如钢针般挺直,显然蕴含着不俗的防御力。它此刻正微微弓着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蓄力。
“上古异兽?”沈醉轻笑一声,“我瞧着倒像是只被吵醒的懒猫,只不过这猫的脾气大了点,个头也实在超标。”
苏清晏蹙眉道:“沈兄莫要大意。三眼雪罴在《异兽录》中记载,性凶戾,力大无穷,尤其擅长冰系法术,更能以第三只眼施展幻术,寻常修士遇上,十有八九要折在这里。”
“哦?还有这般本事?”沈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那倒是要见识见识。不过话说回来,它既然这么厉害,为何只在对岸咆哮,却不过来?”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仔细看去,那三眼雪罴虽气势汹汹,却始终徘徊在沟壑边缘,眼神里除了凶戾,似乎还藏着一丝忌惮。
沈醉的目光落在那道巨大的沟壑上,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走到沟边,俯身捡起一块冰石,扔向对岸。冰石划过一道弧线,在即将落到对岸时,突然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化为齑粉。
“原来如此。”沈醉恍然大悟,“这沟壑里布着一道结界,我们过不去,它也过不来。看来这异兽虽凶,却也懂得遵守规矩,或者说,它也怕这结界的厉害。”
苏清晏凑近细看,果然发现沟壑上方的空气里隐隐有灵力波动,若非沈醉提醒,以她的修为竟也未能察觉。“这结界布置得极为巧妙,与周围的冰寒灵气融为一体,若非刻意探查,极易忽略。不知是何人所设?”
“谁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结界拦住了咱们的路,也困住了这位‘大猫’。”沈醉拍了拍手,“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是掉头绕路,还是想办法穿过这结界?”
护卫队长上前一步,沉声道:“沈先生,此地地势复杂,绕路不知要多走多少时日,且未必就能避开危险。依属下看,不如尝试破了这结界,若是能收服这三眼雪罴,反倒能成为助力。”
沈醉瞥了他一眼:“你倒会算账,只是不知这‘大猫’愿不愿意跟你走。再者说,破结界可不是敲核桃,得看这结界的底细。若是上古禁制,咱们这点能耐,怕是不够它塞牙缝的。”
正说着,对岸的三眼雪罴突然狂躁起来,猛地用巨爪拍向地面,积雪四溅。它中间那只竖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一道竖瞳,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不好,它要施展幻术了!”苏清晏低呼一声,连忙运转灵力护住心神。
沈醉只觉眼前景象突变,原本的冰天雪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花似锦的江南水乡。暖风拂面,花香袭人,耳边传来悠扬的丝竹声,还有少女的娇笑声。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穿着一身锦袍,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活脱脱一个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沈公子,这边请。”一个娇俏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只见一位身着粉裙的少女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眉眼间竟有几分像他年少时见过的一位邻家姑娘。
沈醉心中了然,这便是三眼雪罴的幻术了。这幻术倒是不俗,竟能勾起人心中的念想,制造出如此逼真的幻境。换做意志不坚之人,怕是此刻已经沉溺其中,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微微一笑,对着那少女拱手道:“姑娘美意心领,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怕是要辜负这良辰美景了。”
说罢,他抬手对着虚空一指点出。指尖灵力流转,带着一股破幻的锐利,如同在画纸上戳了个窟窿。眼前的江南水乡瞬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裂开,冰天雪地的景象重新映入眼帘。
再看其他人,大多面色迷茫,有的嘴角带着傻笑,有的则露出惊恐之色,显然还在幻境中挣扎。苏清晏虽能勉强保持清醒,额头却已见了汗,显然抵御幻术耗费了不少心神。
“都醒醒!”沈醉运起灵力大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些陷入幻境的护卫猛地一个激灵,纷纷回过神来,脸上满是后怕。
“好厉害的幻术!”老护卫抹了把冷汗,“刚才我竟以为回到了家乡,正跟我那婆娘一起喂猪呢……”
另一个年轻护卫也苦着脸道:“我梦见自己中了状元,正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呢……”
沈醉听得直乐:“看来这‘大猫’倒是贴心,知道给诸位送点美梦。只可惜好梦易醒,咱们还得面对现实。”
他看向对岸的三眼雪罴,只见它三只眼睛都圆睁着,显然对沈醉轻易破了它的幻术感到惊讶。它再次咆哮一声,这次的咆哮中带着明显的愤怒。
随着咆哮声,沟壑对岸的积雪开始翻涌,无数冰锥从地里钻出,如同锋利的獠牙,直指沟对岸的众人。同时,一股刺骨的寒气从沟壑中弥漫开来,比之前的寒风更加凛冽,仿佛要将人的血液都冻结。
“它这是动真格的了。”苏清晏祭出一柄玉笛,横在唇边,“沈兄,我来牵制它的冰系法术,你寻机会探查结界的薄弱之处。”
沈醉点头:“好。你小心些,这‘大猫’的脾气可不太好。”
苏清晏玉笛轻吹,一道清越的音波荡开,如同春风拂过,所过之处,那些袭来的冰锥竟纷纷融化,化作细水。这音波蕴含着温和却坚韧的灵力,恰好克制住了三眼雪罴的冰寒之气。
三眼雪罴见状,怒吼一声,猛地吸气,腹部鼓胀起来,然后对着众人喷出一口白色的雾气。雾气所过之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连苏清晏的音波都变得滞涩起来。
“有点意思。”沈醉眼神一凝,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在沟边游走,同时放出神识,仔细探查着结界的每一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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