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翠娥一把拉住他的手,指尖带着几分暖意,细细摩挲着,又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眼神里满是疼惜:“快让婶子好好看看,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累着没?瞧着气色倒还好,就是瘦了点,定是在外头没吃好。你说你,天寒地冻的,不跟着大部队一同回来,也不知道你自己出去受这罪干什么!”
她顿了顿,拉着朱槿往府里走,语气也渐渐放缓,带着几分追忆:“说起来,我跟你娘马秀英可是打小的情分。当年在濠州,我们俩就住隔壁,天天一起挑水、缝补,形影不离。后来我嫁了你徐叔,她嫁给你爹,虽说身份变了,可私下里还是跟从前一样,没事就约着说话,她有好吃的想着我,我有好料子也先给她留着。”
说到这儿,她眼中笑意更浓,“你们这些孩子,我都是看着长起来的。标儿自小就沉稳懂事,跟着先生读书从不用人催;你小时候最是活泼淘气;还有后面几个弟妹,一个个粉雕玉琢的,每次入宫见着,我都忍不住多疼惜几分,个个都招人疼得紧。”
她牵着朱槿的手没松,脚步也慢了些,语气里渐渐带上几分嗔怪的埋怨,眼神却依旧温和:“就是你,自个儿带了兵从军后,就跟断了线似的,少见踪影。以前多好啊,你没事就往我府上跑,有时候踩着早饭的点来,有时候拎着半袋刚摘的野果就闯进来,完了还赖在这儿吃午饭。”
她轻轻拍了拍朱槿的手背,“如今倒好,你成了手握重兵的将军,怕是早把婶子这府里,还有你小时候爱吃的酱肘子都忘了吧?”
朱槿听得一时语塞,脸上泛起几分尴尬的红晕,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几分怀念又窘迫的笑意。
他暗自回想,从前待在应天府确实清闲,没事就爱往各位将军府上蹭。
那时候各家将军刚平定四方,府里都藏着不少好东西——徐达府里有前朝的古董玉器,常遇春府里有各地进贡的好茶,汤和府里还有稀罕的海外玩意儿,一个个都富得流油。
他那时候年纪小,心性贪玩,总借着串门的由头,变着法儿地“顺”点好东西回去,有时候是一块温润的玉佩,有时候是一罐醇香的好茶,各家婶子也都疼他,从不跟他计较。
那些玩意儿在当时看来,个个都是新鲜有趣的宝贝,足够他把玩好一阵子。可如今不同了,他掌控着不小的财权,手头充裕得很,早已是财大气粗。
从前那些让他眼馋的古董玉器、稀罕玩意儿,现在再看,也不过是些寻常物件,早已入不了他的眼。也正因为如此,他便少了往各家将军府上跑的兴致,一来二去,竟真的疏远了许多。
徐达在一旁瞧着朱槿这副窘迫又怀念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为他解围:“这兔崽子现在可不比从前了!如今是统领标翊卫的大将军,手握重兵,要管的事多着呢,可不是当年那个爱串门蹭吃的毛头小子了。他呀,现在是大忙人!”
谢翠娥却不依,转头嗔了徐达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再忙能忙到连串门的功夫都没有?我看他就是忘了咱们这些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说罢,她又转向朱槿,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期盼:“婶子知道你忙正事,心里记挂着家国大事,这是好事。可再忙也得常来走动走动,别让情谊生了分。今儿既然来了,就好好歇着,把外头的烦心事都抛在脑后,婶子让后厨给你多做点好吃点,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常遇春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说道:“还是嫂子疼人!我就说该来徐府,这热乎劲儿,这贴心的吃食,别处可比不了!朱槿啊,你今儿算是来对地方了!”
他说着,还凑到朱槿身边,压低声音打趣道:“你可得多来,不然嫂子该天天念叨你了!”
正厅内茶香袅袅,长辈与晚辈闲聊的话语温温软软,满室暖意融融。
就在这时,谢翠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身旁垂手侍立的侍女吩咐道:“你去学堂那边看看,妙云回来了没?家里来了贵客,这孩子怎么还待在里头,不出来见人?”
侍女应声“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廊下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着浅碧色襦裙的小姑娘缓步走进正厅。她虽只有五岁年纪,身形纤细得像株嫩柳,脊背却挺得笔直,步履沉稳,全然没有孩童的浮躁。走到厅中,她规规矩矩地站定,先向徐达、谢翠娥躬身行礼,软糯的嗓音清亮利落:“爹爹,娘亲。”
行完礼,她又转向一旁的常遇春,屈膝浅浅一福,轻声问安:“常伯伯安好。”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朱槿身上,略一迟疑,随即也规矩地唤了声:“二公子。”一举一动都透着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气度,半点不见孩童的嬉闹随意。
谢翠娥见了,脸上立刻漾起温柔的笑意,抬手招了招,让她近前。
拉着女儿的小手走到朱槿跟前,谢翠娥语带赞许地对朱槿说道:“二公子,你瞧瞧我们家妙云,虽年纪小,却最是懂事好学。你在应天府创办女学的事,如今满城谁不夸赞?真是件造福天下女子的大好事,足见你心细又有担当。往后你闲着没事,能不能多费心指点指点妙云的学业?有你这样有本事的兄长点拨,她往后定能开阔眼界,不输男儿。”
听到这话,常遇春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眼神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谢翠娥会突然说这话。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徐达,只见徐达稳稳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持茶盏慢悠悠地啜饮着,神色平静得仿佛没听见谢翠娥的话,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
随即他又转头看向拉着朱槿衣袖、满眼期盼的谢翠娥,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嘀咕:坏了,这夫妻俩,怕是早就盘算好了!徐达这个老匹夫,居然还没死心!
朱槿没察觉常遇春的心思,看着徐妙云乖巧仰头望着自己的模样,温和地笑了笑,轻声应道:“婶子太抬举我了,‘指点’二字实在不敢当。只是我这次回应天府,估摸着也就再待一个月左右,之后还有军务要处置,怕是没多少空闲功夫教导妙云。”
这话刚落,一直安静喝茶的徐达终于抬眸,目光落在朱槿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若有所思,似在琢磨他这话里的深意。
但此刻谢翠娥正拉着徐妙云,满心期待地等着朱槿的后续回应,徐达便按下了心头的疑问,没有多问。
片刻后,徐达放下茶盏,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对谢翠娥说道:“行了,那小子主意大,心里有数,正事要紧。你先去厨房看看,晚膳备得怎么样了,别让贵客等着。”
谢翠娥拉着徐妙云转身离开后,正厅里的暖意仿佛随之一散。常遇春当即放下茶盏,茶盏重重磕在桌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猛地抬眼瞪向徐达,眼神里满是怒火,语气更是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徐老匹夫!你那点花花肠子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二公子你就别想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徐达却依旧淡定,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在唇齿间弥漫,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对常遇春的怒火置若罔闻,全然没有回应的意思。
见他这副模样,常遇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没再继续呵斥,只是重重哼了一声,话锋一转,沉声道:“徐老匹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此番北行,老子差点就把命丢在半道上!”
这话一出,不仅徐达抬了抬眼,连一旁的朱槿也面露讶异。
常遇春攥了攥拳头,似是在回忆当时的凶险,语气带着几分后怕:“那日攻克元军一处营寨后,天热得厉害,我一身甲胄浸满了汗水,卸甲时图凉快,直接站在风口上吹风。没成想片刻功夫,就浑身发冷、四肢僵硬,连气都喘不上来,军医诊断说是卸甲风,忙活了大半夜都束手无策,只说听天由命。”
他顿了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神色缓和了几分,带着些许庆幸:“就在老子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儿的时候,腹部突然涌起一股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慢慢散开,原本僵硬的身子竟渐渐有了知觉,连喘息都顺畅了些。后续军医再来诊治,见我竟缓了过来,直呼是天佑大明,天佑我常遇春。”
说到这儿,常遇春转头看向朱槿,眼神里满是真切的感激,语气也软了下来:“但老子自己清楚,哪是什么天佑?全是多亏了这小子先前教我的那套太极功法!我昏迷前下意识地跟着功法口诀运气,那股暖流就是这么来的。说句实在话,我的命,是这小子救的。”
他又转回头,重新瞪向徐达,语气带着几分理直气壮:“这小子如今手握重兵,权倾一方,府里金银珠宝堆积如山,什么都不缺。老子无以为报,只能记着这份恩情,将来我媳妇生了闺女,便把闺女许配给他,也好了却一桩心事。可你徐达倒好,想让你家闺女凑上来,难不成你还想让她给这小子当妾室?”
这番话直白又莽撞,说完后,正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徐达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淡定终于裂开一丝缝隙,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哭笑不得;朱槿更是听得目瞪口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徐达才缓缓放下茶盏,看了眼手足无措的朱槿,又瞥了眼一脸理所当然的常遇春,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你这老匹夫,说话还是这般不知轻重。儿女婚事,岂是你我一句话就能定的?再者,朱槿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常遇春却不认同,梗着脖子道:“怎么不能定?这小子救了我的命,我把闺女许配给他,天经地义!再说了,早定下来早安心,省得你这老匹夫天天动些歪心思!”
朱槿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围绕着自己的婚事争论不休,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上前插话,试图扯开话题:“常叔、徐叔,咱们还是别谈这个了。北疆防务也还需稳固,这些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他这话像是给了徐达台阶,徐达当即点头:“朱槿说得对,军务为重。眼下上位筹备登基大典,北疆的安稳至关重要。”
常遇春虽还有些不情不愿,但见朱槿面露窘迫,徐达也不再纠缠婚事,便也顺着台阶下了,只是还不忘瞪了徐达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反正你别想打这小子的主意!”
朱槿听着常遇春的嘟囔,看着两人这孩子气的争执,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暗自思忖:常叔此番北行遇险却因太极功法脱险,往后应当不会再像史书上那般英年早逝了。他若安好,自己大哥与常姐姐的婚事或许真能提前些时日。等大哥成了婚,自己便能名正言顺地筹备婚事,也省得徐叔、常叔他们这般天天惦记着自己的终身大事,闹得这般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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