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开那令人心悸的“墟巢之卵”孵化场,小队在越发浓郁粘稠的墟气中,又潜行了约莫半个时辰。
周遭的环境愈发诡异。墟气不再仅仅是弥漫空中,而是开始凝聚成一道道灰黑色的“气流束”,如同有生命的触手,在虚空中缓缓舞动、盘旋。地面(或漂浮的残骸表面)的灰黑色蚀痕也变得更加密集、深邃,偶尔能看到一些更加复杂、仿佛天然形成的扭曲符文印记,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空气中那股腐朽与死亡的味道几乎凝成实质,吸入肺中,不仅带来刺痛,更带来一种轻微的精神恍惚与压抑感。连星坠传来的温热感,似乎都被这浓郁的墟气环境压制得微弱了几分。
云瑶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指向也越发明确,但她的脸色也越发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长时间在这种高浓度墟气环境下维持高精度感知,对她精神力的消耗异常巨大。
“停。”走在最前的林昊忽然抬起右手,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身后六人瞬间止步,各自伏低身形,将气息收敛到极致,警惕地望向四周。
林昊闭目凝神,胸口星坠微微发烫,并非指向目标,而是传来一种……淡淡的、被窥视的预警感。他的“太虚”真意虽然因星域破碎而威力大减,但那种对空间细微波动与能量流动的敏锐直觉仍在。
“有东西过来了。”林昊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用气流送出,“三点钟方向,距离约五里,速度不快,呈扇形散开……六个单位。能量波动……约在星璇境中期到后期,带有明显的秩序性和探查性……是巡查队。”
墟界巡查队!
众人心中一凛。在这深入墟域腹地、接近核心区域的地方遭遇巡查队,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任务可能失败,七人将陷入无穷无尽的围剿,绝无生还可能。
夜枭的身影如同水纹般微微荡漾,几乎完全消失在阴影中,只有一缕极其细微的精神波动传来:“队长,左侧两个交给我。右侧三个,需要快速解决。”
他的意思很明确,由他这个最擅长隐匿刺杀的专家,负责解决最难缠的、可能拥有特殊探查能力或擅长逃遁报信的目标。而右侧三个相对集中,则需要雷霆一击,同时灭杀,不给任何反应机会。
“可以。”林昊没有丝毫犹豫,目光扫向墨渊、王壮和石浩,“墨渊兄,左一。王壮,左二。石浩,护住苏婉和云瑶,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并布置隔音隔绝结界。苏婉,准备‘静音符’和‘锁空符’,防止能量波动外泄和空间传讯。云瑶,干扰他们的能量感知,制造盲区。”
指令清晰而迅速。众人无声点头,各自开始准备。
墨渊怀抱的长剑剑鞘上,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冰冷剑意开始萦绕。王壮深吸一口气,本就魁梧的身躯肌肉再度微微贲起,皮肤下的淡金色光泽更加明显,如同蓄势待发的远古凶兽。石浩将背后的巨盾取下,轻轻顿在地面,一层土黄色的、凝实的光晕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将苏婉和云瑶护在身后。苏婉双手指诀变幻,数道微不可察的符箓流光在她指尖凝聚。云瑶则咬破舌尖,一滴精血滴在青铜罗盘中心,罗盘指针骤然停止颤抖,散发出一圈圈极其隐晦的无形波纹,干扰着周围墟气与能量的正常流动。
林昊自己,则默默运转起体内残存不多的星力,配合星坠的温热感,将自身本就收敛到极致的气息,再次向内压缩,同时,“太虚”真意如同最细腻的触角,向前方蔓延,感知着那六道巡查者的一举一动。
近了。
透过浓郁墟气的阻隔,已经能隐约看到六道模糊的身影轮廓。
它们并非低等的“墟眼”或普通的墟兽。形态大致保持着类人型,但更加高大、扭曲。体表覆盖着厚重的、仿佛由某种黑曜石与骨质融合而成的狰狞铠甲,关节处生有倒刺,头盔的造型如同某种凶恶昆虫的口器,眼部位置是两点幽绿跳跃的魂火。它们手中持有的也并非生物器官,而是制式的、泛着暗沉金属光泽的奇异兵刃——有的像是巨大的镰刀,有的像是布满锯齿的阔剑,还有的如同扭曲的长矛,兵刃上都萦绕着浓郁的墟气。
它们行进间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保持着一种松散的扇形队形,彼此间隔约百丈,缓慢而仔细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头盔偶尔转动,幽绿的魂火扫过虚空,仿佛能穿透墟气,看到隐藏的事物。其中左侧的两名巡查者,手中还持着类似棱镜或罗盘般的器物,不时有微弱的探查波纹扩散开来。
标准的、训练有素的墟界精锐巡查兵!其实力,恐怕比之前在外面遭遇的那些墟将亲卫还要强上半分,而且明显具备更完善的探查与通讯手段。
不能再等了!
就在那六名巡查者踏入云瑶以罗盘和精血制造出的感知干扰区域边缘,其探查波纹出现极其细微迟滞的刹那——
“动手!”
林昊的传音如同惊雷在众人识海炸响!
最先动的,是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夜枭。
左侧那名手持棱镜器物、似乎负责能量探查的巡查者身旁,虚空如同水波般毫无征兆地荡漾了一下,一道比阴影更黑暗、比夜色更冰冷的细线,悄无声息地抹过了它的脖颈!
没有声音,没有光华。
那巡查者头盔下的幽绿魂火骤然凝固,随即猛地黯淡、熄灭。它手中的棱镜“咔嚓”一声出现裂痕,探查波动戛然而止。直到它的头颅微微歪斜,与身躯出现一丝错位,灰败的、如同砂砾般的“血液”才从铠甲缝隙中缓缓渗出,而其高大的身躯,依旧保持着前一刻探查的姿势,僵立原地。
阴影一闪,夜枭的身影如同鬼魅,已然出现在左侧第二名巡查者(手持锯齿阔剑)的身后。这一次,他的攻击不再追求绝对的无声,而是速度!一道凝聚到极致的黑暗锋芒,如同毒蛇吐信,直刺那巡查者后颈铠甲与头盔的连接缝隙!
那巡查者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危机,幽绿的魂火剧烈跳动,体表的墟气猛然鼓荡,想要转身格挡,同时张口似乎要发出警报!
但,晚了。
噗嗤!
黑暗锋芒精准无比地刺入缝隙,瞬间搅碎了内部某种核心!巡查者身躯一僵,鼓荡的墟气溃散,刚刚张开的“口器”中,只来得及溢出几缕灰气,便彻底失去了声息。
几乎在夜枭动手的同一时间,墨渊动了。
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只是简单地、向前迈出了一步,同时,拔剑。
锵——!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斩断人灵魂的剑鸣响起。
他怀中那柄古朴长剑出鞘了寸许。
仅仅寸许!
一道细若发丝、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割空间的灰白色剑气,自那寸许剑锋之上迸射而出!
剑气无视空间距离,在出现的瞬间,便已经划过了右侧最前方那名手持扭曲长矛的巡查者。
那巡查者甚至没有任何反应,高举长矛做出戒备姿态的身体,连同它体表厚重的铠甲、手中狰狞的长矛,以及头盔下跳动的幽绿魂火,便从正中位置,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条笔直光滑的切痕。
下一刻,它的身躯连同长矛,齐齐裂成两半,向两侧缓缓滑落、崩解,化作两摊迅速黯淡、消散的墟气尘埃。没有惨叫,没有爆炸,仿佛被从这个世界“擦除”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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