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平坦的官道上安稳地行驶着,减震设计精良,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车厢内,暖意融融,小几上的红泥小火炉炖着清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与车外那带着初春清晨特有寒意的空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丁胜雪和素云这两个刚刚从“清规戒律、前途茫茫”的“苦海”中脱离,踏上了她们心中通往“佛国净土”、“光明新世界”之路的少女,此刻正如同两只被放入春日山林的小雀,按捺不住新鲜与兴奋,叽叽喳喳地、时而高声时而低语地讨论着,回味着昨夜那场彻底改变了她们一生轨迹与认知的“深夜恳谈会”。那些话语,此刻不再是单纯的信息,而成了她们解读未来、构建新世界的基石。
“仪郎说的‘计件工资’,我现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简直是天经地义!”丁胜雪那张娇憨美丽的脸上,闪烁着被启蒙智慧后的光芒,她以手托腮,眼神发亮,“以前在山上,我们做早课、晚课,打扫庭院,织布缝衣,做多做少,做快做慢,好像都没什么区别。做得好,最多是师父师叔淡淡夸一句‘用心了’;做得普通,甚至稍有懈怠,只要不出大错,似乎也无人在意。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力气使出去,却不知落在了何处,溅起了什么水花。现在明白了,那是因为没有‘价值’的衡量!仪郎的法子,让每一分力气、每一寸光阴,都看得见回报,这……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夫君说得是。”素云在一旁柔声附和,她坐姿依旧带着过去修行的一丝端正,但神情已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混合了恍然大悟与虔诚笃信的宁静,“夫君昨夜所言,‘劳动创造价值’,此乃洞穿世间迷雾的至理。回想我们过去在藏经阁中日夜诵念的经文,讲的是虚无缥缈的来世福报、心性空灵,虽然精微,却总觉远离尘世烟火,难以把握。而杨大人指出的这条路,”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是让我们用这双手,在现世中创造实实在在的价值,让汗水凝结成看得见、摸得着的美好生活。这比任何空洞的教条,都要真实、有力得多。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修行’。”她已将你的理论,拔高到了人生观与修行之道的高度。
你舒适地靠在车厢壁柔软的狐皮软垫上,微微闭着眼,似乎在小憩,嘴角却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意的微笑,静静地听着她们热烈而真诚的讨论。她们正在用你的话语,彼此说服,彼此巩固,完成思想的二次消化与强化。
你很满意。理论的种子已经播下,并且在你精心选择的、相对单纯而肥沃的“土壤”里,迅速地生根、发芽,甚至开始相互缠绕,形成更稳固的支撑结构。她们不仅接受了,还在主动地诠释、传播。
但你知道,光有理论,无论它听起来多么完美、多么自洽,终究是脆弱的,是空中楼阁。它需要最坚实、最无可辩驳的基石来承托。人或许会怀疑语言,但很难否认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的现实。
你需要一场最直观、最有力、最无法被任何旧有观念辩驳的现场教学。你需要让这些刚刚皈依的“信徒”,亲眼看到、亲手触摸到你所描绘的那个新世界,不是遥远的理想,而是正在生长、触手可及的现实。你需要用现实,为她们的理论信仰,浇筑上钢筋混凝土,让其坚不可摧。
于是,在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时,你缓缓睁开了眼,用一种随意的、仿佛临时起意的语气说道:“走了也有些时日了。前面就是广都县了,”你撩开车窗的纱帘,朝外望了望,“我们下去休息一下,活动活动筋骨,顺便……逛逛。这里离锦城不远,我也正好看看,这段时间,下面搞得怎么样了。”
“好呀!”丁胜雪立刻欢喜地应道,眼中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好奇。素云也微笑着点头,眼中同样流露出期待。这里距离锦城不过半日左右路程,你想亲眼看看,这一个多月来,新生居的触角在这京城周边的重要节点,具体发展、渗透到了何种程度。是纸上谈兵,还是已见雏形?
马车缓缓减速,驶入了广都县的城门,最后稳稳地停在了镇口一棵枝繁叶茂、颇有年头的黄桷树下。树荫如盖,投下大片清凉。
你率先下车,然后转身,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先后将丁胜雪和素云扶了下来。两位美人一下车,那鲜亮的衣裙与出色的容貌,立刻引来了附近些许好奇的目光,但那些目光大多只是善意的一瞥,并无猥琐或长时间的打量,很快便各忙各的去了。
当她们的脚,实实在在地踏上广都县主街那平整干净的青石板路时,当她们的目光,开始认真地打量这个传说中的“县城”时,她们瞬间被眼前所见的一切,彻底地震撼了!瞳孔微微放大,呼吸也为之轻轻一窒。
这……这和她们记忆里、或者想象中任何一个“普通的”、“乡野的”小县城,都截然不同!甚至和嘉州城的某些角落也大相径庭!
街道不算特别宽阔,但异常干净、整洁。青石板路面上几乎看不到牲畜的粪便、随处丢弃的垃圾或淤积的污水。两旁的排水明沟畅通,水声淙淙。道路两旁的房屋,大多仍是传统的青瓦木屋结构,谈不上豪华,但许多人家门口都挂着崭新的、写着“勤”、“睦”、“福”等字样的红灯笼,显得喜庆精神;临街的墙壁,不少都被仔细地粉刷过,白墙青瓦,赏心悦目。
更让她们感到一种陌生又奇异的“生机”的,是街上的行人。这里的人们,无论是挎着篮子买菜归来的妇人,扛着农具结伴而行的汉子,还是店铺前吆喝揽客的伙计,他们脸上普遍没有那种她们在以往游历或想象中,乡民脸上常有的那种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麻木、愁苦或畏缩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舒展的神情,步履间带着一种明确的节奏感,彼此交谈时声音爽利,眼神里透着一种对生活有盼头、有打算的“劲头”。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了活力与隐约希望感的勃勃生机!
然而,最让她们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恍惚的,是当她们的目光,顺着这条整洁的街道望向镇子中心时,在那个最显眼、最四通八达的位置,赫然矗立着一座崭新的、与周围青瓦民居风格迥异的两层木楼!木楼造型方正实用,门窗敞亮,漆色鲜亮。最惹眼的是楼前悬挂的那面黑底金字的硕大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她们昨夜才刚刚深刻烙印在脑海中、此刻看到却觉得无比亲切又震撼的大字:
——【新生居供销社】
“仪郎,这……这里……”丁胜雪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以免低呼出声,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写满了纯粹的不敢置信。她转过头看你,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眼花了。素云虽然沉静些,但也是微微吸了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在那块牌匾和那座小楼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裾。
你只是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但那笑容里有一种“看,我没骗你们吧”的了然。你径直迈步,带着她们,朝着那座仿佛在散发着无形引力的供销社走去。
越是走近,那供销社给人的感觉越是不同。门窗擦拭得一尘不染,透过敞开的门,能看到里面明亮的光线和攒动的人影。门口也没有常见的、懒散聚堆闲聊的闲汉,人们进进出出,秩序井然。
当你带着她们踏过门槛,走入供销社内部时,一个更加具体、鲜活、充满冲击力的“新世界”画卷,在她们面前彻底展开!她们仿佛一步跨入了昨夜那些抽象词汇所构建的具体天堂!
供销社内,别有洞天!
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明亮。屋顶开着几扇明瓦,将阳光柔和的引入。地面是平整的灰砖铺就,打扫得干干净净。
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一排排整齐划一、漆成深棕色的高大木制货架。货架分门别类,摆放着琳琅满目、在她们过去清修生涯中难以想象、甚至从未见过的商品!
一匹匹颜色鲜艳、质地细密的松江棉布,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从最本色的月白、靛青,到鲜亮的桃红、柳绿、鹅黄,色彩丰富得让人眼花缭乱。
一个个精致的青花瓷罐或白瓷罐,上面贴着红纸标签,写着“雪花糖霜”、“桂花饴糖”、“花生酥糖”等字样,罐口封着油纸,似乎能想象到里面那甜蜜的滋味。
一块块用淡黄色油纸仔细包裹成方正形状的“香皂”,堆叠成小山,纸上印着简单的花卉图案和“新生居制”的字样,隐约有淡淡的檀香、桂花、茉莉等混合的清新香气飘散出来。
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用玻璃小柜罩着的柜台,里面摆放着一些她们只在年少时听下山的师姐描述过、或在某些香客的闲聊中模糊听说的、属于“闺阁女儿”的物事:小巧的胭脂盒、细腻的脂粉、描眉的黛石、甚至还有几把精致的牛角梳和几面镶着螺钿的小手镜……在从屋顶明瓦投下的光柱中,这些物件闪烁着柔和诱人的光泽。
但这还不是全部。真正让那些抽象概念“活”过来的,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交易场景,是那活生生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对话。
柜台后面,一个穿着统一蓝色细布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热情爽朗笑容的年轻女伙计,正手脚麻利地招呼着几位前来购物的乡民。她的工装左胸口,用浅色的线绣着“新生居”三个小字。
“王大婶,您来啦!瞧瞧,这是新到的苏紫棉布,颜色正,质地软和,给闺女做件春天的小褂子最合适!您这个月的‘采购券’还剩不少呢,扯上几尺呗?”女伙计声音清脆,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从柜台下拿出一本册子和一些彩色的小纸片。
那位被称作王大婶的妇人,约莫四十来岁,衣着干净,脸上带着笑,从怀里掏出几张同样颜色、但大小不一的彩色纸券,和女伙计递过来的册子对照着,又看了看布匹的标价小木牌,略一计算,便爽快点头:“成!就这苏紫的,给我扯七尺!剩下的券,再看看糖霜……”
旁边一个穿着短打、像是刚下工的精壮汉子,也凑到另一个柜台前,那里似乎摆着些铁器、农具和“稀罕物”。另一个男伙计正笑着对他说:“李二哥,行啊!上个月你们水渠维护队评了‘先进’,你这‘绩效’分数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攒攒,下个月发券,加上你之前的,差不多能换一辆咱们工坊新出的‘进步’牌自行车了!那家伙,骑起来可轻快了,去县里办事,能省半天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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